〈十五〉
　　张娜带薪深造，她一边在北京继续学习舞蹈，一边参加团里的演出，虽然失恋的痛苦还缠绕着，但天生的开朗性格和忙碌的生活已经让她的状态好了许多。她经常给柳青打电话，依然关心着他的事业、生活。石头和袁兆都谈恋爱了。只有蒋卫庆还没有走出被张莉拒绝后的失落。而充满女人味的美女张莉，已经接受了一个从市里转业到电厂的复转军人的追求。用柳莹的话说是个朴实本分的汉子。
　　张莉妈说：“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啊！我怎么看他都比不上蒋卫庆那么潇洒漂亮，象个土包子。”
　　张莉说：“漂亮有用吗？潇洒有用吗？我就想找个向柳莹爸爸那样朴实但真正的男子汉。”
　　“住嘴吧你！咱们家都跟柳莹家干上了，连老柳头都成了你的偶像了！”张莉妈气得声嘶力竭。可张莉爸爸对这个一来家就忙里忙外，但话语不对的未来女婿很是满意。
　　柳青还在踏踏实实的经营他的生意。他已经把摩托车部低价转让给跟了他多年的几个小工，感激不尽的小工门每逢过节就提着各种水果礼品来看望柳学山老俩口。
　　因为“船”在酒吧行业中已很有名气。柳青打算以“船”作为自己的企业名字，开一系列连锁性企业。他的下一个目标是针对年轻人的时尚写真摄影室，名字依然叫“船”。
　　在柳青忙着筹备他的“船”人物写真摄影室时，柳莹和陈曦带着已经两岁的贝贝回娘家了。
　　柳莹已是个充满丰韵的少妇。她的脸上多了做母亲以后的恬静，会笑的眼里是满满的温柔。
　　她对每个人都那么和善、关爱。柳青既想多看她，又刻意躲着她。他简直憎恨自己，已经经历了人生这么多风雨的他，居然当柳莹用温柔的目光注视他时，他依然克制不住的心跳而慌乱。
　　他把自己对柳莹的爱都倾注到了贝贝身上，这个孩子有着和她爸爸陈曦一样的好性格好人缘。她得到了柳学山和张芝媚无比的溺爱。她那么讨人心疼地叫着姥姥、姥爷。
　　贝贝对柳青有一种出奇的亲情。在第一眼看到柳青时，她居然主动张开两只小手向柳青走去。柳青感动的几乎要掉下泪。他把那小家伙紧紧地搂进怀里。那个小家伙用自己胖乎乎的小脸贴着柳青的脸。然后稚声稚气地叫着“柳青舅舅。”
　　柳青的心被她叫得熔化了。没人告诉她，她居然自己这样叫。柳莹和陈曦相视而笑。
　　柳青把贝贝放在车上，带她去了所有游乐园，大超市，买了所有他认为贝贝能用、能吃的东西。
　　这次回来，陈曦和柳青相处得非常融洽。柳青发现陈曦的确是个真诚热心的人。他一直帮着柳青筹备摄影室，在装修及人员管理上，他给柳青提了很多中肯的建议。柳青由衷的说：“不愧是大学生。”
　　他们一家人在一起温馨又开心。有一天晚饭时，贝贝忽然盯着柳青看个不停，柳青说：“嘿，你不吃饭看我干什么？”
　　贝贝扬着小肉脸想了想说：“我会说大同话。”
　　他们都感兴趣地问：“说说，什么大同话？”
　　于是贝贝用蹩脚的大同话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刺头、柳、青！”
　　柳莹扑哧一声把饭喷了满桌子，张芝媚笑得直不起腰。柳青气地瞪笑个不停的柳莹。
　　他说：“好贝贝，谁教你的？”
　　贝贝说：“是姥姥和妈妈说的。”
　　把张芝媚乐得直拍柳学山的胳膊。他们都大笑起来。陈曦说，这孩子，学话真快！
　　柳莹一家走了很久，柳青和父母还沉浸在对贝贝的想念中。临走前，贝贝抱着柳青亲了个够。
　　她说：“柳青舅舅。你什么时候去我家看我？我会给你好多好吃的。”
　　柳青说：“舅舅一忙完就去看你，我也会给你带去好多好吃的。”
　　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说：“拉钩！”
　　柳青说：“拉钩！”
　　他们向两个小朋友一样认真地拉了钩。看得张芝娟和柳莹满眼泪花。
　　柳青的摄影室开业了。张娜专门从北京回来为摄影室做了平面模特。她依然那么漂亮时尚
　　虽然张娜这次为“船”拍完平面广告后，很痛快地返回了北京。但她姐姐张莉已经明确的看出了下面将要发生的事。果然不出她所料，张娜在北京的学业一结束，又马上回到了大同。不管她妈妈怎么劝她，她都非常坚定地说：“不用说了，我不会走的！”
　　“你不会是又打柳青的主意吧！”
　　她妈妈心有余悸地问。
　　“没错。如果柳青哥肯娶我的话。他永远是我想嫁的男人！”张娜平稳地说。她妈妈恨得要打她。
　　张莉心痛地说：“你不在乎他不爱你吗？你忘了他曾经对你的伤害了吗？”
　　张娜抬起头，咽下从心底涌上来的泪水，说：“我在北京、在大同，都碰到过太多爱我喜欢我的男人，他们有的是真心喜欢我，有的只是看中我的外表，为了玩玩，还有很多妈妈你喜欢的大款，可这当中，没有一个人，向柳青哥这么诚实，从来没有欺骗过我的感情，却比他们任何人都对我好。妈妈，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因为我心里爱着一个优秀的柳青，不是因为他的存在，在我还没有长大成熟以前，就凭你的心态，我的性格，我早就走了我不该走的路了。”
　　“你个傻瓜！你！”她妈妈气得嘴直哆嗦。
　　张莉说：“好了，妈妈，生气没用的，只要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让她走自己的路好了。”
　　张娜回到厂里文工团。她不再向以前那样整天腻着柳青。但做为姐姐的张莉却不得不为已经二十七岁的妹妹操心了。
　　张莉和柳青又做了一次长谈。她把张娜对她妈妈说的话向柳青说了。
　　她问柳青：“柳青，你没有一点感动吗？”
　　柳青无耐地望着张莉。他说：“莉姐，你想让我怎么做？”
　　张莉说：“那你还等什么？柳莹、陈曦、贝贝一家是多么的幸福你都看到了。张娜说了，她不在乎你不爱她！”
　　柳青无力地摇着头。他闭上眼，眼前是贝贝亲爱的脸，是柳莹和陈曦幸福而知足的脸。
　　张莉说：“你和娜娜订婚吧！行吗？你看在娜娜今年已经二十七、八岁的份上，看在她爱你都爱成了老姑娘的份上，你接受了她吧！只要和你在一起，她就是幸福的，你不也盼着她幸福吗？柳青，把对柳莹的爱深深地压在心底吧！或者就以弟弟的身份来爱她吧！好吗？”
　　柳青含着泪无言了。
　　张莉说：“等我结完婚，你们就也结婚吧！”
　　柳青垂下了头，这是必须面对的现实。如果真如张莉所说，这样是个完美的结局的话，人生，也只能如此了。
　　柳青和张娜在一个月后订了婚。
　　大家都在兴奋地等待着张莉婚礼的到来。他们中的第二个人就要结婚了，跟着就是柳青、娜娜，然后是石头或袁兆、蒋卫庆也有了女朋友。李永兴、王兵正在鼓着劲追求着已锁定的目标。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最先等来的却是陈曦的噩耗。
　　陈曦在去兰州出差的路上，出车祸了。
　　车祸夺去了陈曦年轻的生命，也击垮了幸福中的柳莹。
　　每一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蒙了。
　　电话是陈曦的姐姐打来的。
　　她说从知道出事到现在已经三天了，柳莹没哭出一声，没喝一滴水吃一粒饭，现在已被强制打上点滴。贝贝怎么哭怎么叫她，她都毫不理会……
　　陈曦的姐姐泣不成声。
　　放下电话后，柳学山，这个坚强的男人，一刹间变老了。
　　泪水在柳学山痛苦的脸上潸然流下，他沙哑着嗓子说：“苦命的孩子！”
　　柳青把头埋在方向盘上。他的脑海里不敢有任何思绪。他努力，再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准备上路。
　　张芝媚央求说：“柳青你一定要小心，你爸爸再承不住任何打击了。”
　　柳青把一次次涌上眼睛的泪水压了下去。
　　他沉稳地说：“放心吧妈，我已经快三十岁了，我知道自己的责任！”
　　当柳青一走进那个充满哀痛的气氛的家门，小贝贝就冲过来扑到他的怀里。她那么揪心地哭着，对柳青说：“柳青舅舅，爸爸死了，妈妈也不要我了！”
　　柳青满身的泪水汹涌而上。他紧紧抱起那个伤心的小家伙。
　　“没关系，没关系，还有舅舅呢！”
　　陈曦伤痛的姐姐把柳青引到卧室。柳青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女人。
　　这就是那个充满少妇风韵，满脸幸福的女人吗？这就是自己深爱的坚强而固执，有着美丽笑容的女孩吗？她披散着头发，脸色黑黄而干槁。薄薄的嘴唇满满的一层燎泡，细长的眼睛失神地陷落在眼窝里。她的眼神黯淡而涣散。
　　陈曦的姐姐哭到：“老天啊！快救救她吧，再这样下去，她也会死掉的！”
　　柳青的心被砸碎了。
　　上天的无情再一次给了他们血淋淋的磨砺。
　　他们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不垮下去，要不站起来！
　　柳青把那个无心求活的女人抱了起来。
　　他让她涣散的眼睛看着自己。
　　他说：“柳莹，看着我！我是柳青。我知道，你能挺过来。你能！从小你就那么坚强！你经历了你妈妈的死，可为了不让爸爸伤心，你坚强地忍着不在他面前哭。现在，你又得面对陈曦的死，我知道，你有那么，那么的心痛。因为你爱他。可是现在。你有了贝贝，她就是陈曦的生命。所以，你为了贝贝，为了陈曦，为了你的父母，我，朋友，还有陈曦的亲人，你必须，必须更坚强！你知道吗？你别无选择，你只能更坚强！”
　　陈曦的亲人在柳青的话中泣不成声。
　　那槁黄的女人，望着柳青，良久良久。
　　她扑到他的怀里，发出了这么多天来她的第一声，那让任何人听了都通彻心扉的哭喊。
　　她用手捶打着柳青的胸口。她说：“柳青，陈曦死了你知道吗？是陈曦啊！他那么热爱生命啊！他怎么能死呢？什么烦恼都难不倒他，他怎么会死呢？他爱身边的每一个人，为什么就要让他死呢？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啊？为什么……”
　　柳青把头抬起来，泪水一滴滴落到柳莹的头上。
　　“为什么啊为什么！”柳青在心里痛苦地仰天长问。
　　生活是何等的无情，何等的残酷啊！它到底要给人的一生多少无法承受的磨难才肯罢手啊！
　　柳青把贝贝和柳莹带回大同的家里。
　　他用眼神制止了拥上来痛哭的张芝媚、张莉她们。他直接把柳莹抱进了早已准备好的小屋。
　　把小屋门关好后，柳青在外面坐了下来，他把头埋在双手中，像个泄气的皮球，无声地抽泣。
　　屋子里是一片伤痛的哭声。
　　因为失去爸爸，柳青成了贝贝最大的安慰。只要一看见柳青，她就张开两只小胳膊迎了上去。柳青把他放在膝盖上，给她讲故事，念儿歌，哄她睡觉，喂她吃饭。他想：先把贝贝心中的阴影去掉，至于柳莹，她得须要时间来慢慢医治，任何安慰和开导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是空洞而无力的。
　　柳青去哪儿都把贝贝放在车上。他用安全带捆着她，小心而平稳地开着车。他带她到淘气堡、肯德基。也不忘了教她学点小知识。怕她那厉害的妈妈以后从痛苦中走出来，发现女儿被舅舅带坏了。
　　贝贝总是喜欢用两只小胳膊紧紧地搂住柳青的脖子，这种信任的依赖让柳青的心充满感动。
　　张芝媚每天都在柳莹的卧室里放一束柳青带回来的鲜花。
　　吊了一个星期点滴的柳莹不见任何人，她不让张芝媚拉开窗帘，每天就在昏暗中躺着，或者沉睡，或者落泪。
　　柳学山看着小小的贝贝，心痛万分。只有和柳青在一起，她才会开心些。她向一下子长大了，沉默了。不管柳学山和张芝媚怎么逗她，她都闷闷的。只是问：妈妈还没好吗？
　　陈曦的死让柳莹第二次面对了身边最亲爱的人离去。
　　

七岁那年，等她从学校回来，妈妈的床空了。那个每天躺在床上给她讲故事、梳头发，辅导功课的妈妈没有了。她是多么的害怕和痛苦呀！可为了爸爸，她只能一个人偷偷地哭泣。二十四岁的她，又迎来了她生命里另一个重要的人——陈曦！这个有着阳光般笑脸的男人，顺利地成为她的丈夫。他是个多好的丈夫啊！可残酷的老天啊！它又夺走了这个柳莹至爱的人。它为什么就要如此的折磨人啊？
　　柳莹觉得自己完全被抽空了，只留下一个躯壳，她已经没有一丝活着的欲望。
　　可是她不能死，她有了一个累赘，一个陈曦爱之胜过生命的累赘。想到这些，柳莹闭上了眼，不想活却又必须得活着，是多么痛苦的事！
　　整整一个月了，柳莹依然缩在小屋里不露面。
　　柳学山那么心疼地劝说她。她只是对年迈的父亲摇摇头，说别管我！
　　贝贝抱她，亲她，她只是淡淡地应付，然后说去找姥姥吧！
　　张莉一看到她就哭趴下了。柳莹说不要再来看我，别管我！
　　张莉说你不能这样，不能的！
　　柳莹无力地说：“我完了，这次……”
　　她的话让张莉心痛而绝望。
　　柳青抱着贝贝。贝贝趴在柳青身上使劲地嗅着。
　　张莉说贝贝你闻什么呢？
　　贝贝说：”闻味！”
　　张芝媚说：”告诉姥姥，舅舅身上有什么味？”
　　贝贝很认真地回答：”和我爸爸身上一样的味。我一闻，就不太想爸爸了。”然后她用一只小手轻轻摸着柳青的脸，哀求地说：”舅舅，要不你也抱抱我妈妈吧！这样我妈妈就不想爸爸了，行吗？”
　　除了张芝媚为这孩子的话笑了，柳青、柳学山、张莉都怔住了。
　　张莉望着柳青，柳青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脸红了。柳学山站了起来，重重地叹了口气，向卧室走去。
　　这一切都看在张莉的眼里，她想命运多么捉弄人啊！

张莉走后，柳学山把柳青叫到屋里。他说：”柳青你已和张娜订婚了！”
　　柳青沉默不语。
　　柳学山继续说：”柳莹的命是天注定的，让她自己往过扛！”
　　柳青抬起头，坚定地注视着柳学山。第一次，对这个他既敬畏又爱戴的老人反驳说：”不，我不会让她一个人往过扛的。”
　　柳学山说你必须对张娜负责！
　　“我不能扔下贝贝不管！”
　　“她是你的外甥女，你结了婚照样可以管她！”
　　柳青说：”在柳莹和贝贝没有再次幸福之前，我绝对不会结婚，决对不会！”
　　柳学山气急地说：”我不允许你这样！”
　　柳青满眼泪水，他悲痛地望着柳学山。
　　“爸爸！您知道的。我爱她，我没有一天不爱她，让我来照顾她吧！我不会再放手……”
　　张莉回到家，张娜问她柳莹的情况。她摇了摇头。她问张娜：“柳青一直没和你见面吗？”
　　张娜说是的。
　　张莉把头埋到枕头里。虽然她是多么不愿再伤自己的妹妹，可她知道，这又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她生气上天为什么要和她开这样的玩笑。她好容易劝柳青接受了张娜。她以为她们都会就此好起来，可是谁想到陈曦却不在了。
　　陈曦的离去对柳莹来说是天大的打击。而面对如此不幸中的柳莹，柳青是多么心痛呀！其实在柳青把柳莹母女从呼市带回来的那一刻起，张莉已经知道，他绝不会再对这个女人放手了。
　　张莉艰难地、痛苦地把张娜叫到跟前，她说妹妹，我有话要对你说。
　　张娜疑惑地看着她，预感到姐姐要说的事的严重性。
　　张莉说：“在你和柳青订婚之前，姐姐和他做一次长谈。是姐姐，硬劝他接受你，和你结婚。”
　　张娜说：“姐，这些我知道，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张莉痛苦地摇了摇头。说：“这之前，他一直不接受你，因为早在十几年前，他就爱上了另一个女孩。”
　　“十几年前？”张娜吃惊地问：“她是谁？”
　　“是柳莹！”
　　“柳莹姐姐！怎么可能……”张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就是柳莹！”张莉对她说：“柳青是那么深那么深的爱着她。你记得他那次大病吧！是为了柳莹。他每次无意中流露出来的痛苦，是为了柳莹。他本来准备在柳莹大学毕业后，向她表白的。可是柳莹有了陈曦。其实他的绝望和痛苦我们都看到了，只是那时候我们猜不透他到底怎么了。”
　　“他现在，现在还爱着柳莹吗？”
　　“是的，娜娜，他们之间不是简单的爱情，那是就像我们一起生活了多年的父母一样，已经有了亲情的爱情。这种感情不是简单的喜欢、一见钟情所能比的。尤其是当你看到了贝贝对柳青深深的依赖时，你不得不深信，他们永远不会分开！柳青是不会扔下她们母女而结婚的。”
　　张娜眼里的泪无声地落下。她痛苦地说：”姐，我该怎么办？柳莹姐会接受他吗？”
　　“也许不会，可这并不重要。关键是柳青决不会放手。妹妹，退婚吧！由你提出来，这样妈妈就会少点事，柳青也不会太为难。而柳家现在，已不堪一击了。”
　　正如张莉所想，柳青约了张娜。
　　但柳青也是痛苦的、内疚的。生活的无情让他疲惫而无奈。
　　张娜心痛地看着他，泪水在眼里打转。
　　柳青难过地望着张娜，这个痴心地爱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女孩，被自己一次次伤害的女孩。他轻轻把张娜拥到怀里，痛苦的泪水流了他满脸。
　　张娜紧紧抱着他。带着泪，她轻松地说：”哥哥，我们退婚吧！我要向你说的那样，找一个和你一样优秀，却爱我的男人，答应我吧！”
　　柳青推开她，看着她流满泪但认真的脸。
　　张娜温柔地用手擦去这个英俊的男人脸上的泪水，笑了。
　　“哥哥，好好照顾柳莹姐和贝贝吧！不要耽心我，我已经长大了！”
　　柳青的心颤抖了。
　　他说是莉姐告诉你的吧！
　　张娜点点头。
　　柳青说你不恨我吗？
　　张娜流着泪摇摇头，她说：“决不会！”
　　柳青把她紧紧地拥到怀里，他动情地说：“我的好妹妹，你一定会幸福的。”
　　张娜说：“哥哥，你也会的，一定会的。”
　　柳莹回到家已经三个多月了。
　　小屋里的窗帘整整遮了三个多月。柳青一把拉开了它们。阳光满满的照了过来。
　　柳青把窗户全部打开，清新的风带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柳莹把被子捂到头上，对柳青说：“把窗户关上！窗帘拉上！”
　　柳青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说：“求求你了，柳青，把窗户关上，窗帘拉上。”
　　柳青一把掀开了她的被子。
　　他说你这坏蛋，你打算睡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才能站起来？
　　贝贝、张芝媚和柳学山紧张地跑进来看着他们。
　　柳青说你最大的特点就是会折磨爱你的人！是不是？陈曦走了，你是痛苦的，所以你就要让身边所有爱你的人跟你一起痛苦，是不是！你这个自私的没有责任心的坏蛋。你看看，你看看你的父亲，这三个月来他苍老了多少，头发又白了多少？你看看你的继母，她除了要照顾已为你伤痛了心的爸爸；照顾你这个半死不活的坏蛋；还要照顾这个没有妈妈疼爱的孩子；你再看看这个可怜的孩子，她是陈曦的命根啊！可是这么长时间了，你不搂着她睡觉、不管她吃饭，甚至连抱都不抱她一下，你以为这样陈曦会原谅你吗？
　　贝贝懦懦地走到柳莹床边，叫到：”妈妈”
　　柳莹慢慢坐了起来，她把宝贝拥到怀里，痛哭起来。
　　张芝媚柳学山相对而泣。柳青把头扭向窗外。

　　贝贝上幼儿园了。已经五岁多的她个子长高了许多。她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把张芝媚和柳学山夫妇哄得成天合不拢嘴。对于柳青，她更是一天都不能不见。柳青只要有时间，就会亲自送她上幼儿园，接她回家。
　　张莉她们经常看见贝贝坐在柳青的肩头，开心得又说又笑。她在心中感叹：命运啊，这就是缘份！
　　在探望张莉儿子满月时，张莉拉着柳莹的手，说：”小莹，接受了柳青吧！再不会有一个男人象他这么爱你了。陈曦已经走了快三年了，他在那个世界也是盼着你和贝贝幸福的。现在，别说你，就是贝贝，也离不开柳青了。你们命中注定就是一家人。你看贝贝坐在柳青肩头的样子，谁看着不感动呢？你记着我爸爸的话吗？”
　　她们俩异口同声地说：”向前看！”
　　从张莉家出来，柳莹抬起头眯着眼。阳光温暖地照着她。
　　她的耳边回荡着张莉的话：”贝贝坐在柳青肩头的模样，谁看着不感动呢？”
　　她常常地吸口气，把涌上来的泪水咽下去。
　　她向学校的后操场走去。在那儿，有一个英俊的大男人，领着一个小女孩在放风筝。
　　柳莹在台阶上坐下来，她远远地看着那快乐的一大一小两个人。记忆的闸门在她眼前打开。
　　臭小子柳青十一岁走进了柳莹的生活。他桀傲不训又真诚善良。
　　他们一起生活，一起长大。虽然曾经冷漠相对，互不理睬，却共同经历承担了彼此人生的所有风雨挫折。从储伟的出现，到陈曦的离开，到现在他已经是贝贝无可替代的依靠。
　　柳莹想到张莉的话：”你们命中注定的是一家人！”
　　她的眼睛湿润了。
　　小女孩快乐的尖叫在宽阔的操场上回荡。
　　夕阳西下时，柳青和贝贝收起风筝，他们向那个坐在台阶上的人走去。
　　贝贝兴奋地喊着：”妈妈！妈妈！”
　　柳莹把贝贝搂到怀里。
　　她看着眼前的那个男人，微笑着，心里无奈却又温柔地叫了声：唉，臭小子！
　　然后她把手，伸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