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轮回;琉璃
境外有一幽深曲径,蜿蜒,无光。路边爬满了吸血的藤蔓植物,一直延伸到小道的尽头。无人知晓,那便是生与死的边界,人间通往地狱的入口——丰都。
两极山上深邃的洞口望不到尽头,依然无光,阴冷潮湿的空气散发着腐尸的味道,森罗恐怖的气息在黑暗中弥漫。阴曹地府,一个恶灵接受惩罚的地方。
能在这种阴极之地绽放的,只有一种植物——六道轮回。它腐败、溃烂、涨满毒血,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霸道的生长。她捏下一枝,轻嗅,这为她所钟爱的味道——死亡。
轮回殿前总是很喧扰,即将轮回的灵魂都在此等候她的来到,决定他们命运的轮回司,琉璃
子时,和着悠远的呢喃,素衣附身的女子锐气地飘过,泼墨长发一扫至脚踝,一缕青纱随风曼舞,玄中透碧的幽瞳英气逼人,精致如画的面靥倾国倾城,素而不简,华而不妖。她的出现,让幽灵都为之震颤,仿佛重回临死前的一瞬,眼中只有恐惧与惊愕,恐惧那夺命的气势,惊愕那无双的绝世红颜。
每隔一百年,地府就会出现一次十三月,这日,便是传说中的十三月初十,在此日轮回的灵魂会有一位得到重生的机会,只有琉璃能决定此人使谁。这是她特有的权力,是连阎罗天子都无法干涉的地府最神圣的权力。她会问每个灵魂一个同样的问题,然后决定他是否能重生。自从琉璃成为轮回司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千年了,从来没有人重生过,似乎任何答案都不能令她满意。
“你为何重生?”
“为家中妻儿,我突然离去他们无人照料。”
“既知如此,当初为何造下孽业呢?你还是轮回投胎去吧。”
此人随即被面目狰狞的夜叉拖走,那边孟婆已端好一碗她亲手调制的忘魂汤,迫不及待地想灌他喝下了。
……
只剩一人了,不知他能否通过琉璃的考验。这是个面相颓废的中年男子,似乎经历了很多世间沧桑,倘若此人能装束整洁,想必也是位风流俊俏的公子。虽是如此,他毕竟是堕入地狱的恶灵,琉璃对这些人向来是不屑一顾的,只是轻瞟一眼。
此人上前,行大礼:“久闻地府的夜罗刹是绝美尤物,只是惟死人能见,甚为遗憾,今日有幸得见琉璃大人,在下……”
“混帐,你以为你是何等身份!轮回司大人的名字岂能容你口玷污,跪下听候大人发落!”一脚将那人踢倒在地,一把生了锈的铁戬竖直插如此人背中,暗红的血色在空气中绽放。这样的画面是琉璃喜欢的,只是眼前的男子令她生厌。对于经历过炼狱的灵魂,这种痛苦对他来说已微不足道。
琉璃照例问道:“你为何重生?”
“回大人,为爱。”
听到这个字眼,琉璃眉心轻蹙,“爱吗?”
“是的,在下曾与一位女子相约,谁若先死三百天,奈何桥头等一年。”
“哼,说的真好听!”琉璃眼中充满了嘲弄,“像你这样肮脏的灵魂有何资格谈爱!”语毕,琉璃罗袖一挥,此人便顺着那股强大的风飞去,任凭他如何呼喊,如何用力抓住殿前的柱子也无济于事。
“既然你愿意在此等待你所谓的爱人,那何必去重生呢,再回炼狱受苦吧!我最厌恶用纯洁的东西达到污秽的目的。”
“还是无人重生吗?”平日里对待恶鬼毫不留情的阎罗王,面对眼前的女子也流露出一丝慈爱。是的,琉璃就是有一种天生的力量让人爱她、敬她、畏她。
“是。”琉璃利落的回答全然没有部下对上级的惧意思,而她冷漠的眼神却让阎罗王不禁心生恻隐。
“你又何必如此固执?”
“如无他事,琉璃想告退了。”
“……”
退出阎罗殿,六道轮回令人窒息的腥味扑鼻袭来。琉璃轻步踱到花丛中,凌厉的一个转身,残花四起,妖娆地在她周身飘零。她舞动起幽雅的身资,与这花瓣共舞,这看似袅娜的跃动却招招夺命。在这蔓延在六道轮回间的血色中,她仰望头顶混沌的尘埃,任狂舞的花瓣落在她的头上、脸上、衣上。她在等待,等待百年后的再一次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