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散文】父亲是一扇紧闭的门 （3）
此后，父亲这样的镜头反复在我面前出现，要么清晰，要么模糊。无论在什么季节，父亲穿什么衣服，我脑海里的父亲总是那个戴了草帽，佝偻了身子，站在学校门外的形象。
六
前年夏天，我正上班，大哥给我来了电话，问我周末回家不，我说要加班，说不准。大哥说“知道了”，我觉得他好象有话还要说，就问怎么了。大哥说没事。我就说你说吧，家里到底有什么事。大哥说父亲摔骨折了。我问哪里？大哥说股骨头。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老年人最容易出现问题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弄不好股骨头坏死，就彻底瘫痪了。
我说那到我们单位医院，这里条件也可以，我照顾也方便。我哥说在县城医院。我一下来气了，是为了节约钱还是为了我方便，还是为了你们方便？县医院能看吗？我一连串的发问，一连串强硬而难听的话，让我哥没有解释的余地。等我发完火，我哥说是西安市的一个专科分院，名气很大的。我这才消了气，急忙给单位请了假，从银行卡取了钱，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县城。到了医院，看到父亲的腿上被打了石膏，还做了牵引，脸上蜡黄蜡黄的。我问：“情况怎么样？”父亲没说话，我就回头问母亲：“我爸情况怎么样？”我看到父亲听到我说“我爸”这两个字后，突然睁开了双眼，眼睛里蓄满了晶亮的泪。我就对他说：“爸，你好好养着，钱的事你不要操心，只要能好。这里不行，咱们转院。”
我知道父亲爱吃馄饨，我就在我西安的家里晚上把馅做好，擀好皮，冷藏在冰箱，再烙一张鸡蛋饼，切成齐花状，这是父亲最好吃的了，母亲每次都这样做的，我也习惯这样做。我每天早上上班，下午请假，奔波于去县城的路上。从我工作的单位去县城，坐出租需要25分钟左右，坐公交车需要倒一次，这样折腾下来，需要1个多时辰。为了节约时间，我每次坐出租车去，回来倒公交车。我几乎天天要给父亲做一顿馄饨，有时是鸡汤的，有时是排骨汤的，有时是鲫鱼汤的。这个时候，父亲需要补钙，我就想着法子给他做一切补钙的汤和饭菜。我拿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父亲就孩子般吃着，有时不小心洒了，他摇摇头，我急忙拿了餐巾纸给他揩干。一天，母亲说：“你爸说，他听见你叫他爸了。”
我一直以为，父亲这扇大门总是紧闭着，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却打开了，我从此将要走进他的内心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