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华成怎么认识的啊?」兰姐拉著我到另一间厢房,里面有三四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她们一看见兰姐,就连忙叫好。
「我‥我曾经救过他。」那次他被打的七零八落,差点死在巷子里的时候。
「喔~难怪那小子会喜欢你。」兰姐看了我一眼「你真的很可爱耶!」说完,她笑著捏了我的脸。
我有点不高兴的撇开头,对她们这群人,我没有好感。
「你很怕生对不对?」兰姐也无所谓的笑了一笑「我以前你这年纪,也是很讨厌老女人那样捏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兰姐看不来不老,我觉得她顶多三十。
「没关系,你不用怕,以後有是就找我,李华成如果欺负你,也找我!知不知道?那小子脸长的好看,要看好,别他跟人跑了。」
「李华成不会。」他是我的幸福,我也是他的幸福,他没有必要跑。
兰姐又一笑了,笑的语气深重「年轻真好。」
我看兰姐,她看起来很和蔼,至少和龙哥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不会用那种异类的眼神看我「为什么,你们不喜欢我?」我鼓起勇气问著。
「不是不喜欢…」兰姐叹了一口气「只是你太纯,太容易受人欺负。」
「李华成会保护我‥」为什么他们都说我弱?弱又如何?有李华成,不是吗?
「问题就出在,他花太多时间保护你了…」兰姐蹙了眉「他现在是带头,一天到晚护著个女人,会出问题的‥」
我不懂那句话的意思。什么带头?李华成不是一年前就休学了?学校已经不是 他在带了啊!
他这一年,不过都会偶尔到一些酒店,卡拉ok店走走。也很少在看他飙车了,他到底是什么带头?
兰姐看我不解,又笑了「没关系,我喜欢你。你就跟著我,我慢慢教你。」
兰姐的笑,让我不安起来。
我需要学什么?
李华成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忽然间,有点喘不过气。我觉得,我似乎已经踏进某个漩涡,那么深…那么黑…那么的无法回头…
* * *
※小雏菊˙菊花的泪※
李华成在做什么,我终於明白了。
他现在是五厘寮的扛霸子,手下一百多个,帮著龙哥管理他名下的ktv,卡拉ok,和一些酒厅…
我也知道为什么他那么担心我,从他身上一直冒出来的新伤,我知道,他的生活两天三头就是动刀动枪。
有时候,我会哭著替他裹伤,他还是会扬起那副朝谑的笑容拉住我的手,小雏菊小雏菊的叫。好像他身上被砍出来的伤是假的。
「还痛吗?」我帮他重新上了纱布,轻轻问著。发现,这几个月,我学了一样功夫,变得很会包扎。欧景易那群人偶尔也会哼哼哀哀的要我替他们裹伤。
他淡淡的摇了摇头,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用左手搂著我的腰「你好香‥」他嗅著我的脖子,戏谑的说著。
「你伤还没好,规矩一点。」我把他拉开,板起脸说著。
「吻我。」他把我拉到他面前,看著我,眼神变得很深沉,很认真。
「你无聊。」我撇过头,没什么好气的说著。
「小雏菊,吻我。」他又拉过我,双手抱住我蛮横的说著。
「为什么?」怎么他今儿个有点反常‥
「只有你,才让我知道我还活著…」他拨开我额前的头发,淡淡的说著。
有一股想流泪的感觉,我又何尝不是?只有你,只有你李华成才让我觉得我还活著,你、是我世界的重心。我送上我的唇,认真的吻上他。让他知道,我有多爱他,多需要他。
他用著他冰冷没有温度的双唇,温柔的回应著我。等到我平息的心情,我离开他的吻,直视他的眼睛,说「他们,不是很喜欢我‥」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他舔了我一下,语气暖暖的,让人感动。
「我是不是‥你的负担?」我想起兰姐的话,心里有点酸,我只是照著我的感觉去爱他…单纯想爱他罢了。
「乱说,你不是。」他看我红了眼框,大手一拥,把我拥入了怀中。
「兰姐,龙哥,连欧景易他们都说我太弱,会变成你的包袱…」跟了兰姐三个多月,我渐渐知道她所谓「拖累」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怕,怕李华成会感情用事;怕李华成会放不下我而不赶往前冲;也怕,也怕那天有人会用我去威胁李华成…
「对,你是我的包袱,唯一的包袱,」他压紧我不让我抬头「你让我知道,我绝对不能死,因为我还得扛你‥」他的语气很平淡,淡的好像在说别人一样,我却知道,那是他用心说出来的话‥
「华成,以後你做事,多想想我好不好?我不想年纪轻轻就守寡…」我闷著声音,又担心又不满的说著。
他笑了,「傻瓜!」
我抱著他,感觉他的温度,只有这样,我才能确定,他还是真实的,这份幸福还活著。听著他的心跳声,我才能知道,这一切还没消失,还在我手上。
※※※
「成哥,北场有人闹事,范东那边的人。」听完小王的传话,他倏然站起,脸上的表情多了股唳气「上次不是警告过了?」我拉住他的手,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手上的拳头放松了一点。
「景易,你陪小雏菊,彦明你带几个人跟我去。」
「我不要留在这,我会怕!」他又想把我丢下了,我再次他住他的手,不放,坚决的说著。
「小雏菊,不是去看戏啊,你还是在这,别去打扰大哥。」欧景易反手拉住我 ,口气不怎么佳的说著。
「欧景易,我不是温室的花,你们不要都把我当花!」我受不了他们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我,李华成看了我一眼,还是坚持原来的话「景易,留下来陪她,彦明 ,走。」他低头吻了我的额头,离开了包厢。
包厢里,只剩下我和欧景易,我咬著下唇,区著脚抱起头。欧景易则是锁上了门,静静的坐在我身边。
「小雏菊,老大是爱你,才不让你露脸。」过了十来分钟,他才说话。
「为什么我不能露脸?小娟、辣椒他们都能?」我抬头,看著她,眼中总是不满…
「老大在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辣椒他们能砍人,你能吗?」他点烟「老大位子越扛越大,得罪的、眼红的越来越多,别说别人了,连自己人都要防了。」他吐了一个烟圈,淡淡的说著,少了平常的嘻皮笑脸「道上已经有话在传,传老大有个女人,弱的像朵花,手指头一捏就碎。你说,你要是露了脸,给人抓了。老大会怎样?」
他会怎样?我不知道…欧景易很少有时间跟我独处,也很少跟我说这些话。因为李华成总是不准。我听了,心头闷闷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了看手上的表,李华成已经出去快半小时了,我开始担心,我好想看他,「欧景易,我想去找李华成。」
他不满的嘘了一声「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啊?」
我悠悠看了他一眼「懂,就是懂我才要出去。你们都说我弱,我不是应该学?永远把我关在笼子里当金丝雀,不会有用的。我这包袱只会越来越重,」吐了一口气「我跟了他,就学你们的生活,不是吗?」
欧景易呆了一下,摇摇头「我让你出去,老大会砍死我。」
我握紧手上的玻璃杯,「你不让我出去,我叫强暴,你信不信?」
「你…」他下巴掉下来。
「你想华成信我还是信你?」我撇了撇他,冷冷的说著。
「算了,去就去。应该也解决了,不过你可要跟在我身边,别走太远。」他叹
气,站起身子,抽出沙发後面的开山刀。
「我不是三岁。」脱掉了李华成的外套,我迈步往厢门走去,欧景易则是跟在我身後。
走出包厢,我往北区走去,每走一步,我就可以听到心跳声,酒店不大,从三楼到二楼北区,几分钟而已,我却觉得一步比一步难走,一步比一步艰辛。走道北区的门前,我听到里面传来的哀嚎声。
欧景易皱眉,一手压住门「小雏菊,还是回去好了,里面还很乱。」
我坚决的摇了摇头,打掉他的手,倏然开了门。
门一开,我见到了一幕久久忘记的画面;门一开,大厅里面二十几个人都回头看我,而我,我看到一个不认识的李华成,他满脸戾气手握铁链,脚踩在一个跪倒在地上的人脸上,他也回头看了我。双眼带著惊讶和怒气。
猛然,欧景易伸手推了我一把「小雏菊,小心!」迎面而来的是一只碎了的玻璃瓶,往我脑门砸来…
※小雏菊˙菊花的泪※
血从我额前缓缓的流下,一股痛楚,从脑门直传我的心口。
「小雏菊,抓了她!」一个看起来不会大李华成几岁的人,喊了一声,几个人冲了过来,我还来不及反应,欧景易伸手一抓,把我抓到身後,开山刀一挥,血在我眼前散开‥
「护嫂子!」彦明他们冲了过来,和围住我、欧景易的人打了起来。
场面很混乱,我不知道谁是谁,也不知道敌或友,突然间,欧景易低哼了一声 ,我看到他左臂有血涓涓的流下「欧景易!」我不顾我的伤口,按住他的手,他挥掉了我的手「站到我後面去,别动!」彦明替他档掉了人,他急忙退倒墙边,把我拦在身後。
又是一声哀嚎,我看到李华成一手抓著椅子,狠狠的往刚刚开口喊抓我的人砸了下去,又拉起铁链,卷上他的脖子,用力一勒,那人马上青了脸「范东,叫他们停手!」他口气带著杀机,冷冷的说著。
「住…住、住手。」范东挣扎著,双脚踢著地面,喘气德说著。
两路人马停了手,范东的手下握著家伙,眼睛冒火看著我们。
「谁砸她?」李华成没有松掉手上的力道,冷眼全场一扫,看见我额头的伤口,嘴里带著愠气的问。
「谁、谁、砸的?」范东挣扎著,口齿不轻的问著。
一个憋三小弟,呐呐的走出来,默认。
李华成松掉手上的链子,把范东踢给海虎,拿起身边的椅子,一脸阴霾的向他走去。我看著他举起手上的铁倚,往他身上砸下去,又一脚踢上他的脸,那人来不及闪,被李华成狠狠的踢的跌下楼梯。
他转头,拉起范东的衣领「你滚,下次让我看到你,我绝不管你以前是龙哥的乾儿子…」他一推,范东浪浪呛呛的跌了出去。范东的手下连忙拉起他,范东抹了抹脖子,突然冷笑「李华成,你不要跩,你女人露面了,我看你还能包她多久。」
在一群人的支扶下,范东离场了。
现在一片凌乱,桌子、椅子全翻了。血,则怵目惊心的散满全场。
没有人说话。我扯掉自己的外套,把欧景易手上长长的伤口包了起来,他则像回了魂一样,慢慢的走道李华成前面,忍著痛开了口「大哥,是我不…」
「是我,是我要欧景易带我来的,你不要怪他。」我站在原地,开了口。我知道,李华成现在一定很愤怒,他生气的时候,通常不会说话的。
李华成默默看了欧景易一眼,要他坐下,然後走道我眼前,双眼冒著火…「啪」一声,他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大哥!」欧景易又惊又惭愧的站了起来,其他的兄弟也都惊讶的看著李华成,却不敢开口。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嘛?」他大吼,我则是睁著眼睛,脸上的火辣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脑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心好痛「你知不知道,欧景易可能会因为那一刀躺在医院?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愤怒的狂哮著,连续问了四次为什么,最後那句根本是用吼的。
「大哥!嫂子身上有伤!你下手轻一点!」海虎一个剑步拦在我身前,拉住李华成紧捏住我肩膀的手,劝著。李华成眼中闪过歉意,放了我,少了他的手,我全身一软,头上、脸上、心上的痛,让我不支倒地,我跪坐在地上,眼泪掉了下来。李华成低喊一声,连忙伸手拉住我,我甩开他的手「对、对、不起┅」然後我浪呛的站起身子,咬著牙,冲出了门口。明彦一手想拦住我,被我闪开了,我狂奔,奔下楼梯,奔出酒店门口┅
「小雏菊,要不要玩一把?」兰姐叼著烟,手摸著麻将,笑著跟我说。
「我不会。」而且也不想,到了杯水给兰姐,我站在旁边。
「你喔!还要跟华成闹多久?他三天两头来我家,快烦死我了。」趁著牌友还没有来,兰姐拉住我,问著。
「我没有闹,只是不想拖累他。」我到兰姐家来已经快一个月了,那天我带著伤,颠簸的冲出酒店门口,差点被计程车撞上,幸好兰姐刚好路过,把我带了回去。我就住了下来,我怕,我怕再看到李华成那张愤怒的脸,怕他又挥手打我┅
「怕拖累他不是躲他,你要学会变强一点,像我一样。」兰姐挑了挑柳眉,说著。
「我学不会,第一次想学,又给欧景易惹了麻烦。」那条怵目惊心的血痕,我还没忘。
「是华成太急了,没关系,你就跟著我,会懂得。」她看了看表,「怪了,怎麽三个都迟到?」
「兰姐,欧景易跟我说,华成不但要防外人,连自己人也要防,什麽意思?」
「就说你纯!华成才二十,就爬到今天这各位子,当然有人不服他了。像范东那扶不起的丫斗就是一个例子,要不是看在他是龙哥的乾儿子,我也想给他几巴掌。」她喝了一口水「所以我说你要变强,不能靠李华成还是欧景易那些人护你,谁知道,那天一个造反,把你绑去了也说不定。」
「欧景易不会。」
「丫易那小子是不会,别人呢?┅」突然,兰姐不说话,我正想开口问她怎麽了,她比了比嘴唇要我襟声,然後站起来轻轻的走到门口。看著她的样子,我闭上的嘴,仔细看著门口,没有看到人,却听到声音,男人的声音、很多男人的声音┅
「糟了!」兰姐低叫一声,拉著我进厕所,把放在储藏室的两把水果刀拿出来。
「做什麽?」我接过水果刀,颤抖的问。
「我忘了这里是宋贵的地盘,要死!」她扣上外套扣子「小雏菊,没砍过人吧?」我摇了摇头,看著兰姐,她突然无奈的一笑「我以前也没有,跟了龙哥就学会了¨因为我不想做包袱。」包袱?兰姐以前也是包袱?我看著她纤嫩的手,和几丝皱纹的眼角┅她的脸突然有一点沧桑¨
「走,记住,见人就砍!你想活,就得狠!」她拉著我,我颤抖的摇摇头,定在原地,不敢动。兰姐又开口「你不走,你知道会有什麽後果?」我还是摇头。
「你是李华成的女人,我是龙哥的女人,被抓到,最好得结果是被轮奸,最坏┅会要了华成和龙哥的命。」她口气好淡┅淡的好像这都不是一回事。会要了李华成的命?我不要,我不要做包袱¨
「为f你的男人,拼命吧。」说完,她打开门冲了出去,果然门外已经有人了,兰姐骂了一声,劈头狠狠的就是一刀,尖叫声,一人倒下¨我们拼命的往门口跑,突然一人拦的出来,抓住我的衣领,我开口叫,只听到兰姐喊了一声「为了李华成!」她也被一个人拎住。为了李华成、为了李华成!我闭著眼睛,回头举起手上的利器。刀落┅血,沾满了我的手┅抓住我的人,叫了一声,放开手。他大概没想到,小雏菊¨也沾血。我冲到兰姐身边,推开她,抓住兰姐的人拿著打破的酒瓶砸了下来,我只觉得背上一阵刺痛,差点昏过去。兰姐扯开了那个人,拉起我没命的跑。我的意识早就模糊了,支持我奔跑的是那句在我耳边环绕的「为了李华成┅」「为、了、李、华、成┅」
兰姐逃开了。我并没有┅我昏了过去,发生什麽事,我全忘了┅我记得,醒来的时候,我身上不是我的衣服,是欧景易的┅欧景易的衣服下,我是赤裸的。他抱著我,眼睛带著泪¨一声又一声的跟我说对不起。我只觉得下腹剧痛,背也抽痛著。「小雏菊,对不起,我来迟了┅」他哭了,欧景易跪倒在我身边,抱著头大哭。他身上也是伤痕累累。「欧景易,李华成呢?」我勉强坐起来,拉紧身上的衣服,无力的说著。「成哥带另一批人去找你┅」他们分成三批人,整个高雄的找。「欧景易,带、带我回去,不要¨不要跟成哥说¨」话到此,我泪掉了下来,站了起来,我一步一步的走向门外,门外站的是欧景易的手下。他们全部一脸愤怒、又不敢说话┅「我是不是你们嫂子?」我看了他们一眼,淡淡的说著。他们全部点头,一下又一下坚决、肯定┅「好,今天的事,除了我们,没有别人知道。」我不想再┅拖累李华成了┅「嫂子¨」他们开口,敢怒不敢言。「答应我¨」他们含著泪,点点头。谁说,黑暗里没有光芒?这些人的义气,就是光芒¨「欧景易,带我回去吧,我好累了┅」话说完,我身子倒了下去,再一次意识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