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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转载][开源]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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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开源]何夕--
(一)
上午的菜场正是最繁忙的时候,我看着夏群芳穿过拥挤的人群——她的背影很臃肿。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我看不清她买什么菜,不过她跟小贩们的讨价还价声倒还是能听的很清楚。从这两天的经历知道小贩对她说话是很不客气的。有时甚至是直接的奚落。不过我从没夏群芳对此而表现出生气什么,她似乎只关心最后的结果,也就是说菜要买的合算,至于别的事情至少从表面看上去她是毫不计较的。现在她已卖完菜准备离开,我知道她要去那儿。
这座城市的四月十最漂亮的时候,各个角落里都盛开着各种各样的花。气候不冷也不热,老年人皮帽还没取小姑娘就穿起了短裙,这本来就是乱穿衣的时候。“乱花渐欲迷人眼”这样的季节里成了不折不扣的双关语。夏群芳显然对街景没有欣赏的打算,她只是低着头很费劲的朝公共汽车站,使得她每走几步就有些滑稽地打个趔趄。道路两旁的行道树都是清一色的塔松,在这座温带城市里这种树比原产地要长的快,但木质也要相对差一些。夏群芳今天走的路线与平时稍有不同,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她总是在这个时候到c大去看她的儿子何夕。
由于历史的原因,c大的校园被一条街分成了两个部分,在这条街上还开着一路公共汽车。夏群芳下车后进入校园的东区,现在是上午十点,她直接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她知道这个时候何夕肯定在那里。同样由于历史的原因,c大的图书馆有两个,分别位于东西两区。实际上c大的东西两区曾经是两所独立的高校,用校方的语言来说就是这两所学校是合并的但现在的校名沿用东区的,所以当年从西区那所学校毕业的不少学生戏称自己是亡校奴并只对西区那所学校寄予母校的情怀。何夕严格来讲也算是亡校奴,不过合并后才开始攻读c大的硕士学位,所以在何夕心中母校是东西两校的整体。
何夕坐在东区图书馆底楼的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看书,不时在前面的笔记本上写上几句。
这时候有一个人正从窗外悄悄的注视他,窗外的人就是何夕的母亲夏群芳,她饶有兴趣的看着聚精会神地何夕,汗津津的脸上荡漾着止不住的笑意。我看得出她几次都想拍响窗户打个招呼,但她伸出手却最终犹豫了。
倒是临近窗户坐着的两个漂亮女生发现了窗外的夏群芳,她们有些讨嫌地白了她几眼。不过她心情不好也不跟她们计较,她有个读硕士的儿子呢,夏群芳在单位里可风格。想到单位,夏群芳的心情有些坏,他已经四个月没有从那里拿到钱了。当然她这四个月并没有去上班,她下岗,她现在摆个杂货铺,按照夏群芳一向认为合理的按劳取酬原则,她觉得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夏群芳在窗外按惯例站了二十来分钟,她的表情显得心满意足。我算了一下,为了这一语不发的莫名其妙的二十分钟夏群芳提着十来斤东西多绕了五公里路,这种举动虽然不是经济学家的合理行为。
其实今天夏群芳是最没有理由来看何夕的,因为今天是星期天,何夕虽然住校但星期天总会回家一趟。不过他不会再家里住,吃过晚饭又会回到学校。夏群芳知道在何夕心里学校比家里好,不过对于这一点夏群芳并不在意,只要儿子觉得高兴她也就高兴。夏群芳永远不会知道此刻摆放在何夕面前的那本书里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但很肯定的是每当夏群芳看到儿子聚精会神的沉浸在书中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一种没来由的欣慰感。这种差不多在何夕上小学的时候就已成型了。她以前就从不去探究何夕独的是本什么书,更不用读的是那些英文原著。从小到大何夕在学业上的事情是自己作主的,甚至包括考大学填志愿选专业,以及当后来就业形势不好又转回读硕士等等都是如此。想起儿子前年毕业时四处找奔波求职时的情形,夏群芳就感到这世界变化太快,她从没想到过大学生也有难找工作的一天,在夏群芳的心里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有个同事对夏群芳说这算啥,人家发达国家早就有这种事情了,说话的时候那人脸上有幸灾乐祸的神情。不过事实却肯定地告诉夏群芳的确没有一个好单位肯要她心中无比优秀的儿子何夕,她隐约听说这似乎与何夕的专业不好有关。不过在夏群芳看来何夕的专业蛮好的,好像叫什么数学。夏群芳看来这个专业挺有用的,那个地方不需要写写算算,写写算算不就是数学嘛。夏群芳有一次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讲给何夕听,但何夕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夏群芳的心中早就有了主见,自己的儿子可没什么不好,儿子的专业是顶好,那些不会用人的单位是有眼无珠,迟早要后悔死的。夏群芳有时没事就在想有一天等何夕读完硕士后找个好工作一定要气气那些不识好歹的人,想到得意处便笑出声来。夏群芳有些不舍的又回头看了眼专心看书的儿子,然后才满怀他是的欣然离去了。
(二)
何夕抬起头来,向着我站的地方看过来,立刻领悟到他是在看夏群芳的背影。这时坐在窗户边的那两个女生开始议论说刚才那个在外边傻乎乎看了半天的人不知道是谁,何夕有些恼怒的瞪了她们几眼。他其实很早就知道母亲站在窗户外注视着自己在她的记忆里母亲几乎每个星期天上午都会到学校的图书馆来看自己读书何夕知道母亲之所以选在这一天来纯粹是前几年的习惯所致,实际上母亲现在的每一天都可以说是假日,因为她下岗了。何夕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的情形也差不了多少。有时候何夕会隐隐地升起一股对母亲的埋怨,他觉得母亲实在太将就自己了。从小到大的许多事情她几乎都由何夕自己作主,如果当初母亲能够在选择专业上不要过分顺从自己就好了。何夕摇摇头,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埋怨母亲,他其实知道母亲并不是不想帮自己,而是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何夕看了一下表,急促的朝窗外扫视一下。按理说江雪应该来了,他们说好上午十一点在图书馆碰面的。何夕简单收拾了一下朝外面走去,刚到时就见到江雪。
和何夕比起来江雪应该算是现代青年了,单从衣着上江雪就比何夕领先了五年。这样讲好像不太准确,应该是何夕落后5年,因为江雪的打扮正是眼下最时兴的。发型是一种精心雕琢出了的叫做“随意”的新样式,脑后用丝质手绢绾了个小巧的结,映衬她粉白的脸庞益发地清丽动人。看着那条手绢何夕心里感到一阵温暖,那是他送给江雪的第一件礼物。手绢上是一条清澈的江河,天空中飘着洁白的雪花,他觉得这条手绢简直是为江雪定做的一样。看到他们俩走在校园里的背影很多人都会以为是一个学生在向教授请教什么问题,不过江雪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尽管要好的几个女生提到何夕时总是开玩笑的问:“你的老教授呢”。小时候她和大她两岁的何夕是邻居,有过一些想起来很温馨的儿时回忆。后来由于父母的工作变动而分开了,但却很巧的在十多年后的c大碰面了,当时两人不约而同的喊道“你不就是……那个……”,等到想起对方名字后两人都大笑起来,所以后来还常常大声称呼对方为“那个哎”。江雪觉得何夕和自己挺合的来的,别人的看法他并不看重,他知道几个计算机系的男士在背地里说他们是鲜花和牛粪。在江雪看来何夕并不像外界所认为的是一个书呆子,恰恰相反江雪觉得何夕身上充满了灵气。给江雪印象最深刻是何夕的眼睛,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谁拥有这样一双睿智而深邃的眼睛,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江雪总止不住地想拥有这双眼睛的人一定不平凡。
每当看到江雪的时候何夕的心情就变得特别好,实际上也只有这时候他才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何夕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性格缺陷。当他手边有事情没有完成的时候总是放不下,无论做别的什么事情总还惦记着先前的那件事。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是这种性格了,但江雪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和江雪在一起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就像换了一个人,那些不高兴的事,那些为完成的事都可以抛在脑后,甚至包括“微连续”。一想到微连续河夕不禁有些分神,脑子里开始出现一些很奇特的符号。但他立刻收回了思想,实际上只有在江雪到来时他才会这样做,同时也只有在江雪到来时他才能做到这一点。江雪注意到何夕一刹那间的走神。有时大家玩的很开心时何夕却很奇怪地变得无声无息,眼睛也很缥缈地盯住虚空中的不知什么东西。这种情形一般不会持续很长,过了一会儿何夕自己“醒”来,就像从梦中醒来一样。这样的情况多了大家也就不在意了,只把这理解成每个人都可能有的怪癖之一。
“先到我家吃午饭,我爸说要亲自做拿手菜。”江雪兴致很高的提议,“下午我们去滑旱冰,老麦才教我几个新动作。”
何夕没有马上表态,眼前浮现出老麦风流倜傥的样儿来。老麦是计算机系的硕士研究生,也算是系里的几个大才子之一,当初同位居几大佳人之列的江雪本来都开始有了那么一点意思,但是何夕出现了。用老麦的话说来就是“自己想都想不到会输给江雪的儿时记忆”。不过老麦却是一个洒脱之人,几天过后便又开始约江雪玩,当然每次都很君子的邀何夕一同前往。从这一点讲何夕对老麦好感多于提防,不过有时连河西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当劳模和江雪站在一起的时候显得那么协调无论是身材相貌还是别的,这个发现常常让何夕一连几天心情黯淡。但是江雪的态度是极其鲜明,她毫不修饰自己对何夕的感情。有一次老麦有点不屑的说“小孩子的感情K不住”,结果江雪出人意料的激动了,她非要老麦为这句话道歉,否则就绝交,结果老麦只得从命。当时老麦的脸上仍挂着微笑,但何夕看的出老麦其实差点扛不住了。在这件事后老麦便再也没有做过任何形式的“反扑”——如果那算是一次反扑的话。
何夕在犹豫要不要答应江雪,他每个星期天都答应母亲回家吃饭的,如果取滑旱冰晚上赶不到回去吃饭的时间。但江雪显然对下午的活动兴致很高,何夕还在考虑的时候江雪快乐地拉着他朝她家跑去,那是位于学校附近的一套商品房。路上江雪银铃一样美妙的声音驱跑了何夕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
(三)
江北园解下围裙走出厨房,饶有兴趣的看着江雪很难称得上贤淑的吃相。退休后他简直可称为神速的练就了一手烹调手艺,高兴的江雪每次大快朵颐之后大放阙词称他本来就不该是计算机系的教授而应该是一名厨师。也许正是江雪的称赞使他终于谢绝了学校的返聘,并且也没有接受另一些单位的聘请。何夕有些局促的坐在江雪的身旁,半天也难得动一下筷子。江雪布置的相当有品位,如果稍作夸张的话可称得上一般性的豪华。以江北园的眼光来看,河夕比比以前常来玩的小伙子老麦害羞的多,不知道性格活泼的江雪怎么会做出这种选择。不过江北园只得世上有些事情是不能讲道理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家里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代她做出判断了
“听小雪说你是数学系的硕士生。”江北园询问道。
何夕点点头:“我的导师是刘青.。”
“刘青。”江北园念叨着这个名字,过了一会儿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退休后我的记忆打如前了。”
何夕的脸有些发红:“我们系的老师都不太有名,不像别的系。以前我们出去时提起他们的名字很多都不熟悉,所以后来我们就不提了。”
江北园点点头,何夕说的是事情。现在c大最有名的教授都是诸如计算机系外语系电力系的,不仅是本校,就连外校的和外单位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名——有些是读他们编写的书,有些是使用他们开发的应用系统。不久前c大出了一件沸沸扬扬的事,一位发明的皮革鞣制被一家企业以七百万买走,而后皮革系的教授也荣升这一行列。
“你什么时候毕业。”江北园问的很仔细。
“明年春季。”何夕慢吞吞地挟了一口菜,感觉并不像江雪说的那样好吃。
“联系到工作没?”江北园没有理会江雪不满的目光,“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何夕的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他觉的嘴里的饭菜都味同嚼蜡。“现在还没有。我正在找,有两家研究所同我谈过。另外刘教授也问过我愿不愿意留校。”
江北园沉吟了半响,老实说何夕的回答只让他放心没让他欢心。他转过头看着笑眯眯的女儿,她正在一眼不眨的盯着何夕看,仿佛在做研究。
“你有没有选择其它系课程?”江北园接着问。
“老爸,”江雪生气的大叫,“你要查户口啊?又不是你和何夕谈恋爱,你问那么多干嘛?”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2-14 20:52:37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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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14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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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园立时打住,过一会儿说:“我去烧汤。”
汤端来了,还冒着热气。没有人说话,包括我。
(四)
老麦姿态优美的划过一圈弧线,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酣畅。何夕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脚下凭空多出来的几只轮子,心知自己绝不能是这块料。江雪本来一手牵着老麦,但几步下来便不得不放开何夕的手——除非她愿意陪着何夕练摔筋斗的技巧。
这是一家外校的叫做“尖叫”的旱冰场,以前是当地科协的演讲厅,现在承包给个人改成了娱乐场。条件比学校的要好许多,当然价格是与条件成正比的。由于跌的有些怕了,何夕便没有上场,而是斜K着围栏很有闲情般地注视着场内嬉戏的人群。当然,他目光的焦点是江雪。老麦正和江雪在练习一个有的难度的动作,他们在场地穿梭来往的时候就像两条在水中翩翩游弋的鱼。这个联想让何夕有些不快。
江雪可能是玩得累了,她边招生边向何夕滑过来,到眼前又突然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急旋才稳稳的停住。老麦也跟着过来,同时举手向着场边的小摊贩很潇洒的打个响指。于是那矮个子服务生不迭的递过来几听饮料,老麦看着牌子满意的笑着说你小子记性不错。
江雪一边擦汗一边啜着饮料,不一会儿扬起脸神采飞扬地同老麦扯几句溜冰时候的趣事。你撞着那边穿绿衣服的女孩好几次,江雪指着老麦的鼻尖大声笑着说,别不承认,你肯定是有意的。老麦满脸无辜地摇头一副打死也不招的架势,同时求救着望着何夕。何夕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帮不了老麦,只好装糊涂的看着一边。算啦,江雪笑嘻嘻的摆摆手,我们放过你也行,不过今天你买单。老麦如释重负的抹抹汗说,好啦,算我才蚀财免灾。何夕有些尴尬的看着老麦从兜里掏出钱来,虽然大家是朋友,但他无法从江雪这种女孩的角度看作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至少有一点,他觉得总是由老麦做东是一件令他很难以释怀的事。但想归想,何夕也知道自己是无力负担这笔开支的。老麦家其实也没给他多少生活费,但他的导师总能揽到不少活,有些是学校的课题,但更多的是帮外面的公司作系统。比方做一些小型的自动控制,或是一些小型的自动控制,或是一些有关模式识别的东西,以及帮别人做网页,甚至有些就是组一个简单的局域网,虽然名称是叫什么综合布线。这所名校的声誉给他们召来众多的客户,老麦看来他们多是对高校充满迷恋的外行。很多时候老麦要同时开几处工,虽然他所得的只是导师的零头,但足以让他的经济水平在学生中处于上层了,不仅超过何夕,而且肯定超过何夕的导师刘青。在何夕的记忆里除了学校组织的课题之外他从没有接到过别的工作,何夕有一次闲来无事的时候把自己几年来参与的课题研究缩短加在一起发现居然还差一块钱才到一千元。接下来的几小时里何夕简直动破了脑筋想找出自己可能忽视的收入以便能凑满个整数,但直到他启用了当代最前沿的算法也没能再找出一分钱。
“今天玩得真高兴。”江雪意犹未尽地擦拭着额上的汗水。老麦正在远处的收费处结账,不时和人争论几句。何夕默不作声的脱着脚上的旱冰鞋,他才感到这双脚又重新属于自己了。
“四点半不到,时间还早呢。”江雪看表,“要不我们到‘金道’保龄球馆去。”
何夕迟疑了片刻:“我看还是在学校里找个地方玩吧。”
江雪摇头,乌黑的长发掀起起伏的波浪:“学校里没什么好玩的,都是些;老花样。还是出去好,反正有老麦开钱。”
何夕的脸突然涨红了:“我觉的老让别人付钱不好。”
江雪盯着何夕看:“什么别人别人的,老麦又不是外人。他从来不计较这些的。”
“他不计较我计较。”何夕突然提高了声音。
江雪一怔,仿佛明白了何夕的心思。她咬住嘴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四周。这是老麦兴冲冲的跑回来,眼前的场面让他有些意外。“怎么啦?”老麦笑嘻嘻的问,“你们俩在生谁的气 ?”他看看表,“现在回去太早了,我们到金道打保龄球怎样?”
何夕悚然一惊,老麦无意中让他的心里发冷。又是“金道”,怎么会这么巧,简直就像是——心有灵犀。他看着江雪,不想正与他的目光撞个正着,对方显然明白自己所想——她简直太了解他了,江雪的若有所述的目光像是在告白。
“算了。”何夕叹口气,“我今天累了,你们去吧。”说完他转身朝室外走去。
江雪倔强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里滚动着泪水。
“我去把他叫回来。”老麦说着话转身要走。
“不用了。”江雪大声说,“我们去‘金道’。”
我下意识的挡在何夕前面,但是他笔直地朝我压来并且毫无阻碍地穿过我的身躯。
(五)
十八英寸电视里正放着夏群芳一直看着的一步电视连续剧,但她除了感到那些小人儿晃来晃去之外看不出别的什么。桌上的饭菜已经热了两次,只有粉丝汤还冒着微微热气。夏群芳忍不住又朝黑乎乎的窗外张望了一下。
有电话就好了,夏群芳想,她不无紧张的盘算着。现在按电话是便宜多了,但还是要几百块初装费,如果没有这费就好了。夏群芳想不出何夕为什么没回来吃饭,在印象中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何夕只要答应她的事从来都是作数的,哪怕只是像回家吃饭这样的小事,这是他们母子多年来的默契。夏群芳又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她一点食欲都没有,但是K近胸口的地方却隐隐地有些痛起来。夏群芳撑起身,拿瓢舀了些粉丝汤,而就在这时门锁突然袭响了。
“妈。”何夕推着门就先叫了声,其实这时他的视线还被门挡着,这只是许多年的习惯。
夏群芳从凳子上站起来,由于动作太急被碰翻在地。“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虽然是责备的意思但是她的语气却只有惊喜,“俄了吧,我给你盛饭。”
何夕摆摆手:“我在街上吃过了,有同学请。”
夏群芳不高兴了,“叫你少在街上乱吃东西的,现在流行病多,还是学校里干净。你看对门家的老二就是在外不注意染上肝炎的”夏群芳自顾自地叨念着,她没注意何夕有些心不在焉。
“我知道了。”何夕打断她的话,“我回来拿衣服,还要回学校。”
夏群芳这才注意到何夕的脸有些发红,像是喝了点酒,她有些不放心的问:“今天就不回学校吧?都八点钟了。”
何夕环顾着这套陈设简陋的两居室,有好一会都没出声。“晚上刘教授找我有事。”他低声说,“你帮我拿衣服吧。”
夏群芳不再说话,她转身进了里屋,过了几分钟拿着一个撑得鼓鼓的尼龙包出来。何夕检视了一下,朝位拎出几件厚毛衣:“都什么时候了还穿得住这些。”
夏群芳大急,又一件一件的朝口袋里塞:“带上带上,怕有倒春寒呢。”
何夕不依的朝外转,他有些不耐烦;“带多了我没地方放。”
夏群芳万分紧张的看着何夕把毛衣统统扔出来,她拿起其中一件最厚的说:“就带一件吧,就带一件。”
何夕无奈的放开口袋,夏群芳立刻手脚麻利的朝里面塞进那件毛衣,同时还做贼般往里面多塞了一件稍薄的。
“怎么没把脏衣服拿回来。”夏群芳突然想起何夕是空手回来的。
“我自己洗了。”何夕转身欲走。
“你喜不干净的。”夏群芳嘱咐道,“下次还是拿回家洗,你自己读书已经够累了。再说干不来这些事情的。”
“噢。”何夕边走边懒懒的答应着。
“别忙,”夏群芳突然又大发现似的大叫了一声。“你喝口汤再走。喝了酒之后该喝点热汤的。”她用手试了下温度。“已经有点冷了,你等几分钟我去热一下。”说完她端起碗朝厨房走去。等她重新端着碗出来时却发现屋里已经空了。
“何夕。”她低声唤了声,然后目光就急速的搜寻着屋子,她没有看见那两件塞进包里的毛衣,这个发现让她略感放心。这时一阵突如奇来的灼痛从手上传来,装着粉丝汤的碗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夏群芳吹着手,露出痛楚的表情,这使她眼角的皱纹更加深。然后她进厨房拿拖把。
我站在饭桌旁,看着地上四处横流的粉丝汤,心里想这个汤肯定好喝至极,胜过世上所有的山珍海味。
(六)
刘青关上门,象征性的小客厅里的杂音,这种老式的单元房理声音是四出游走的。学校的老师宿舍就这个条件,尤其是数学系,不过还算过的过去。
何夕坐在书桌前,刚才刘青的一番话让他有些茫然。书桌上放着一叠足有五十米高的手稿,何夕不时伸出手翻几页,但看得出他根本心不在焉。
“我已经尽力了。”刘青坐下来说,他不无爱怜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我为证明它花费了十年时间。”何夕注视着手稿,封面上是几个大字——微连续原本,“所有最细小的地方都考虑到了,整个理论现在都是自制的,没有任何毛盾的地方。”何夕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了一下。“它是正确的,我保证,每一条定理我都反复推敲多次,它是正确的。现在只差最后的一个定理还有些意义不明确,我试图用别的已经证明过的定理来代替它。”
刘青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已经有些神思恍惚的何夕:“听老师的话把它放一放吧。”
“它是正确的。”何夕神经质的重复着。
“我知道这一点。”刘青说,“你提出的微连续理论及大概的证明过程我都看过了,以我的水平还没有发现有矛盾的地方,证明的过程也相当出色,充满智慧。实话说我感到佩服。”刘青回想着手稿的精彩之处,神情不禁有些飞扬——无论如何这是出自他的学生之手u,有一句话刘青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并没有完全看懂手稿。许多地方做的变换式令他迷惑,还有不少新的概念性的东西也让他接受其来相当困难。换言之,何夕提出的微连续几乎是一套全新的东西,它不能归入以往的任何一个体系中去。
“问题是。”刘青小心的开口,他注视着何夕的反应,“我不知道这能用来干什么?”
何夕的脸立刻变得苍白,他象是被什么重物击中了一般,整个人都蔫了一头,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强调道:“它是正确的,我保证。”他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
“我们的研究要获得应用才是有意义的,否则只能误入为数学而数学的歧途。”
“可它看起来是那样的和谐, 何夕争辩道,“充满了既简单又优美的感觉。老师,我记得你说过的,形式上的完美性往往意味着理论的正确。”
刘青一怔,她知道自己说过这段话,也不知道自己说过的也不知道这段话其实是科学巨匠爱因斯坦的经验之谈。他不否认微连续理论符合这一点,当他浏览着手稿的时候内心的确有种说不出的充满和谐的感觉,就像是在听一场完全由天籁之声组成的音乐会。
但问题的结症在于他是在看不出这套理论有什么用。自从两个月前何夕向她展示了微连续理论的部分内容后他就一直关心这个问题,这段时间他经常从各种途径查找这套理论的应用范围,但是最后他失败了。微连续的理论似乎和其他所有理论的应用都搭不上边,而且还是和主流的理论背道而驰。刘青承认这或许是一条正确的理论,但却是一套无用的正确的理论。就好比对圆周率的计算一样,现在据称已经推算到小数点后几亿位了,而且肯定是正确的,但是这也肯定是毫无意义的。
“想想中国古代的数学家祖冲之,他只把圆周率推算到后几位,但他对数学的贡献无疑要比现在还在小数点后几亿位努力的人大多了。”刘青幽默的说:“因为他做的才是最有意义的工作,而不是纯粹的数学游戏。”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2-14 21:25:35编辑过]

2005-12-14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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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夕有点发怔,他听的出刘青的话中的意思。“我不同意。”何夕说,“老师,你知不知道,许多年前的某一个清晨我想到了微连续,他就像是只虫子钻进了我的脑子。”那是他只是个蒙蒙胧胧的影子,这么多年来我为了证明它耗尽了心力。现在我就要完成了只查最后一点点。”何夕的眼神变得票面起来,“也许再有一个月……”
刘青在心理轻叹一声,他看得出何夕已经执迷太深。何夕是他所见过的最聪明的数学奇才,按刘青私下的想法,何夕的水平其实可以给这所名校的所有数学教授当老师,他深信只要加以时日何夕必定会是将来数学领域的一朵奇葩。而现在何夕却误入歧途,陷在一个奇怪的问题里,这个情形刘青忍不住会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时他也常常因为一些磨人但却无用的数学迷题而废寝忘食形销骨立。但是何夕没有看到问题的关键,刘青知道自己作为师长有义务提出这一点,尽管这显得有些残酷。
“你想过微连续理论可能用在什么领域吗?我是说,即使做最大胆的想像。”刘青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柔和些,虽然他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
何夕全身一颤,脸色变得一片苍白。“我不知道。”他说,然后抱住了头。
我看到何夕脚下铺着劣质瓷砖的地面上洇出一滴水渍。
(七)
“这两天我没有和江雪在一起。”老麦低声说,坐在桌子对面的他目光有些躲闪。
何夕有些愤怒地盯着老麦:“你这算什么意思。江雪和我吵架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这样做是乘人之危。”
老麦啜了口茶,眼里升起无奈的眼神:“我的确没有和江雪斋一起。不过我猜想她是何老康在一起。”“谁是老康?”何夕问,他脑子里搜索着。
“老康是一家规模不小的电脑公司的老板,那天你和江雪闹别扭之后我们在保龄球馆碰到的。大家是校友,自然谈的多一些。 老麦无不羡慕的说,“听说……”他突然打住,目光向着窗外。
何夕回头,江雪从一辆漂亮的宝蓝色小车上下来,她旁边一位胖乎乎的男人正在锁车。何夕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办的时候江雪已经很高兴的叫起来:“真巧啊,你们两个也在这儿。”江雪兴奋的满脸涨红,她拉着身边的那个人进屋来,对何夕说,“这是康——”她突然一滞,“你叫康什么来着?算了我还是叫你老康吧。”然后她指着何夕说,“这是何夕,我的男朋友——”她似乎觉得不够,又补上一句说,“数学系的高材生。”
“数学系——”老康上下打量着看上去有些畏缩的何夕,伸出手来说,“长听小雪提起你。”
小雪?何夕心理疙瘩了一下,他看了眼江雪,她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怎么不回我传呼?”何夕带点气说 。
“让你也着急一下。”江雪的表情有些调皮,“谁叫你净气我。好啦,现在让你着急两天,我们俩算扯平了。今天大家新认识,应该找个地方大吃一顿作为庆祝。我看看,”她煞有介事地盯着老康说,“我们几个算你最肥,这顿饭是你请啦。”
老麦不依的说:“以前请客都是我的专利,这次还是我吧。”
老康的表情有些奇怪,他死盯着何夕的脸,仿佛在做某种研究。江雪碰碰他的胳膊:“你干嘛,老是盯着何夕看。”
“我同何夕做不了朋友了。”老康突然说,语气很是无奈,“我们注定是情敌,注定要一决高下。”
“你说什么?”江雪吃了一惊,她的脸立刻红了,“何夕是我男朋友,你不该这么想。”
“我这么想只有我自己能决定。”老康咧嘴一笑,目光死死地盯着江雪,直到她低下头。他转身看着何夕说:“我喜欢江雪。”
何夕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眼前这个胖乎乎的男人让他有点乱了方寸。情敌?这么说他们之间是敌人了,至少人家已经宣战了。何夕感觉自己的背上沁出了汗水,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末了他采取了一个也许是最蠢的办法。何夕转头对江雪说:“我该怎么办?”
江雪镇定了些,她正色道:“阿夕是我男朋友我喜欢他。”
老康看上去并不意外:“如果你是那种轻易移情别恋的女孩的话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你了。”他举起一只手,服务生跑过来问有什么事。“去替我买九十九朵玫瑰,要最好的。”老康拿出钱。 
何夕剧烈的喘着气,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这简直是戏剧里的情节。“那好吧。”何夕吐了口气,“既然你要和我决一高下的话我一定奉陪。”何夕突然觉得这样地话说起来很顺口,仿佛他天生就擅长这个。 
“我不想呆下去了。”江雪说,她的脸依然很红,“我们还是走吧。别人都在看着我们。”
服务生新送来两杯茶。老麦吹了一声短促的口哨,站起身来:“今天的茶我来请。”出乎意料的是何夕突然粗暴的将他的手挡开,并且拿出钱来说:“谁也不要争,我来。”
(八)
何夕默不作声的看着夏群芳忙碌的收拾饭桌,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妈,能不能借我点钱。”何夕突然说,“我要出书。”
夏群芳的轻快动作马上停下来。“借钱?出书?”她缓缓坐到板凳上,过了半仙晌才问,“你要多少?”
“出版社所要好几万。”何夕的语气很低,“不过是暂时的,书销出去就能还债了。”
夏群芳沉默地坐着,双手拽着油腻的围裙边用力绞结。过了半晌她走进屋,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她拿出一本存折出来说:“这是厂里买断工龄的钱,说了很久,半个月前才发出来。一年九百四,我二十年的工龄就是这个折子。你拿去办事吧。”她想说什么却没有出声,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低声说,“给人家看看能不能迟交几个月,现在取算活期,可惜了。”
何夕接过折子,看了眼就往外走:“人家要先见钱。”
“等等——”夏群芳突然喊了一声。
何夕奇怪的回头问:“什么事?”
夏群芳眼巴巴的看着何夕手里那本红皮折子,双手继续绞着围裙边:“我想再看看总数是多少。”
“25380,自己做个乘法就行了。 何夕没好气的说,他急着要走。”“我晓得了,你走吧。”夏群芳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他也觉得自己太罗嗦了。
刘青有点忙乱地将桌面上的资料朝旁边抹去,但是何夕还是看到几个字:研究生入学考试指南。何夕的眼神让刘青有些讪讪然,他轻声说“是帮朋友的忙。你先坐下吧。”
何夕没有落座的意思。“老师。”他低声开口说,“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想自己出书。”
刘青没有显出意外,似乎早知道会有这事。过了几分钟他走回桌前整理着先前弄乱的资料,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神情:“其实我两年前就在帮别人编这种书了。编一章2000块,都署别人的名字。并不是人家不让我署这个名。是我自己不同意,我一直不愿意让你们知道我在做这些事。”
何夕一声不吭的站着,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刘青叹口气说:“我知道你想把微连续理论出书,但是,”他稍顿一下,“没有人会感兴趣的。你收不回一分钱。”
“那你是不打算借给我了?”何夕语气平静的问。
刘青摇摇头:“我不愿意眼睁睁的看到你失败。到时候你会莫名其妙的背上一身债务,再也无法解脱。你还这么年轻,不要为了一件事情就把自己陷在里面。我以前……”
门铃突然响了,刘青走出去开门。让何夕想不到的是进门的人居然是他认得的老康。老康提着一个漂亮的盒子,看来他是来探访刘青的。刘青正想作介绍,而何夕和老康已经面色凝重的握手了。“原来你们认识。”刘青高兴地搓着手,“这可好。我早有安排你们结识的想法了,在我学生中你们可是最让我得意的。”
何夕一怔,他记得老康是计算机公司的老板。老康理解的笑了笑说:“我是数学系毕业的想不到会这么巧,这么说我们还是同门师兄。”他促狭的眨眨眼,“怎么样,知道孔融让梨的故事吧。”
刘青自然不明白其中的曲折,他兴奋的仿佛年轻了几年,四下里找杯子泡茶。老康拦住他说不用了,都不是外人。何夕在一旁沉默的看着这一切,他看得出这个老康当年必定是刘青教授深爱的弟子。
“老师。”何夕说,“你有客人来我就不耽搁了。我借钱的事……”
刘青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他盯着何夕的脸,目光充满惋惜:“你还是听我的吧,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借钱出这样的理论专著是没有出路的。”他转头对老康说“何夕提出了一套新的数学理论,他想出书。”
老康的眼里闪过一个亮点,他插到:“能不能让我看看,一点点就行。”
何夕想了一下,然后从包里拿出几页简介给老康。老康的目光飞快的在纸业上滑动着,心里念念有词。他的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整个人都仿佛沉浸到那几页纸里。过了好半天他才抬起头来,目光有些发呆地看着何夕:“证明很精彩,简直像是音乐。”
何夕淡淡的笑了,他喜欢老康的比喻。其实正是这种仿佛离题万里的比喻才恰恰表明老康是内行。
“我借钱给你。”老康很干脆地说,“我觉得它是正确的,虽然我并没有看懂多少。”
刘青哑然失笑:“谁也没说它是错的。问题在于这套理论有什么用,你能看出来吗?”
老康挠头,然后龇了龇嘴,“暂时没看出来。”他紧跟上一句,“但是它看上去很美。”
老康突然笑了,因为他无意中说了个王朔的小说名,眼下正流行。“不过我说借钱是算数的。”
刘青突然说:“这样,如果你要借钱给何夕必须答应我一条,不准写借据。”
何夕惊诧地看着刘青,印象中老师从来都是温文有礼并且不拘小节的,不知道这种赖皮话何以从他口中冒出来。
“那不行。”何夕首先反对。
“非要写的话把借方写我的名字,我来签字。如果你不照我的话就不要再叫我老师了。”刘青的话已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在场的人里只有我不惊讶,因为我会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九)
江雪默不吭声的盯着脚底的碎石路面,她不知道何夕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从内心讲如果何夕发一通脾气的话她倒还好受些,但她最怕的就是何夕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发。
“你说话啊,”江雪忍不住说,“如果你真的反对的话我就不去了。很多人没出去也干出了事业。”
何夕幽幽的开口:“老康又出钱又给你找担保人,他为你好,我又怎么能不为你着想。”
“钱算是我借他的,以后我们一起还。”江雪坚决的说,“我只当他是普通朋友。”
“我知道你的心意。”何夕爱怜的轻抚着江雪的脸。
“等我出去站稳脚泥就来找我。”江雪憧憬的笑,:“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透顶的人。如果你是学我们这种专业的话早就建功立业了。我说得是真的。”江雪孩子似的强调,“你有这个实力。我觉得你比老康强多了。”
何夕心里划过一缕柔情:“问题是我喜欢我的专业。在我看来那些符号都是我的朋友,是那种仿佛已经认识几辈子的感觉。只见到他们我心里才有踏实,尽管它们不能带给我什么,甚至让我吃尽苦头,但是我内心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这就是我降临到世上该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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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调皮的刮脸:“好大的口气,你是不是还想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何夕叹口气:“我的意思只是……”他甩甩头,“我入迷了,完全陷进去了。现在我只想着微连续,只想着出书的事。为了他我什么都顾不上了。就这个意思。”
江雪不笑了,她有些不安的看着何夕的眼睛:“别这么说,我有些害怕。”
何夕的眼睛在月光下闪过荧荧的亮点:“说实话我也害怕。我不知道明天究竟会怎样,不知道给我什么样的命运。不过,我已经顾不上考虑这些了。”
江雪全身一颤:“你不要用这种口气对我说好吗?这让我觉得失去了依K。”
失去依K?何夕有些分神,他又不好的预感。“别这样。”他揽住江雪的肩,“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无论如何,”他深深的凝视着江雪姣好的面庞,“我永远都喜欢你。”
江雪感受到何夕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月色之中她柔软的唇像河蚌一样微微翕开,漫天密一样的星光下他的眼睛充满泪水。
这是个错误。我轻声说,但是热吻中的人儿听不到我的话。
(十)
“我说服不了他们。”刘青不无歉疚地看着何夕失望的眼神,“校方不同意将微连续理论列为攻关课题,原因是——”他有犹豫的开口,“没有人认为这是有用的东西。你知道的,学校的经费很紧张,所以出书的事……”
何夕没有出声,刘青的话他多少有所预料。现在他最后的一点期望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有自费出书这条路了。何夕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里的存折,那是母亲二十七年的工龄,从青春到白发,母亲连问都没问就给他了。何夕突然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权力来支配母亲二十七年的年画——虽然他当初毫不在乎地从母亲手中接过它。
“听老师的话。”刘青补上一句,“放弃这个无用的想法吧。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值得去做,以你的资质一定是有大作为的。”
出乎刘青的预料何夕突然失去了控制,他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大有作为?难道你也打算让我去写什么研究生入学考试指南吗?那可是最有用的东西,一本书能随便印上万册,可以让我出名,可以让我赚大笔钱。”何夕逼视刘青,他的目光充满无奈,“也许你愿意这样可没办法让自己去做这样发事情。我不管您会怎么想,可我要说的是:我不屑于做那种事。”何夕的眼神变得有些狂妄,“微连续耗费了我十年时光,我一定要完成它。是的我现在很穷,我的女朋友出国深造居然用的事另一个男人的钱。”何夕脸上的泪水滴落到稿纸上,“可我要说的是,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我。我只知道一点,微连续理论必须由我来完成,它是正确的,它是我的心血。”他有些放肆的盯着刘青,“我只知道这才是我要做的事。”
刘青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尴尬,何夕的讽刺让他没法再谈下去。“好吧。”刘青无奈的说,“你有你的选择,我无法强求你,不过我只想说一句——人是必须面对现实的。”
何夕突然笑了,竟然有决绝的意味。“还记得当年你第一次给我们讲课时说的第一句话吗?”何夕的眼神变得有些缥缈,“当时你说探索意味着寂寞。那是差不多七年前的事情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记得这句话。”
刘青费力的回想着,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了,有很多话都只是在某个场合随口说说罢了。但是他知道自己一定说过这句话,因为他深知何夕的记忆力非凡。七年,不算短的时光,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改变?
“问题在于——”刘青试图作最后的努力,“微连续不是一个有用的成果,它只是一个纯粹的数学游戏。”
“我知道这一点。是的,我承认它的确没有任何用途,老实说我比任何人都清除的认识到这点。”何夕平静但是悲前怆的说,这是他第一次直接说这句话。何夕没想到自己能够平静的表述这层意思,他曾经以为这根本是做不到的事情。一时他感到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一点一点的破碎,碎成灰尘。
“但是我必须完成它。”何夕最后说了一句,“这是我的宿命。”
(十一)
这段时间何夕一直过着挥金如土的日子。他的身上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阔气,往往随手一摸就是厚厚的一叠钞票。尽管从衣着上他还和以往一样寒酸,加上满脸的胡子,看上去显然老了一头i。何夕每日里都匆匆的赶路,神情焦灼而迫切。整个人都像是被某种预期的幸福包裹着。如果留意他的眼神的话发现不少有意思的东西,这已经不是平日里的那个何夕了,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如果要给这种眼神找一个准确的描述是相当难的,不过要近似的描述一下还是半的到的——见过赌徒在走向牌桌时的眼神吗?就是那样,而且还是一个兜里每一分钱都是借来的那种。
何夕正和一个胖墩墩的眼镜大声吵架,他的脸涨得通红。“凭什么要我交这么多。”何夕不依的问,“我知道行情。”他笨拙地抽烟,尽量显出生于世故的样子。
胖眼镜倒是不紧不慢,这种事能有经验:“你的书稿里有很多自创的符号,我们必须专门处理,这自然要加大成本。要不你就换成常用的。”
“那不成。”何夕往皱巴巴的西服袖子上擦着汗,但是他已经没法像刚才那么大声了,“这些符号都是由特殊意义的,是我专门设计的一个也不能换。微连续是新理论,等他获得承认之后那些符号都会成为标准化的东西。”
胖眼镜稍稍地瞥了下嘴,脸上仍然是职业化的笑容。“你说的对。问题是咱们不是赶在标准前面了嘛,那些符号加大了我们的成本。”他收住笑容,拿出一页纸来,“就是这个数,少一分也不行。你同意就签字。”
何夕怔怔的看着那张纸,那个数字后面长串的零就像是一张张大嘴,它们扭曲着向何夕扑过来,不断变化着形状,一会儿是江雪的漂亮眼镜,一会儿是刘青无奈的目光。更多时候像老康白白胖胖的笑脸。何夕已经记不清自己像老康开过多少次口了,每当胖眼镜找到理由抬价时他只好去找老康。老康是满爽快大方,但他白胖的笑脸每次都让何夕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老康总是一边掏钱一边哼豪放的说有什么困难只管开口,你是小雪的朋友嘛。小雪每次来信都叫我帮你,小雪安排的事情要是不办好,等以后我到那边怎么交待。
何夕面色灰白的掏出笔,他仿佛听到有个细弱的声音在阻止他下一步的行动,听上去有点像江雪。但是他究竟在那张纸上签了名,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内心里的那个小声音突然消失了再也听不到了。
胖眼镜一等到何夕的背影转过了楼梯口变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小心翼翼的收好那张纸。“雏儿。”胖眼镜不屑转身,随手将另几页纸扔进了垃圾桶。
我看着那几页纸,它们同何夕签字的那页纸的内容完全一样,只是在填写金额的地方少了些。
(十二)
“六月的大湖区就像是天堂。绿的发亮的草地上视自在的人们。狗和小孩嬉戏着,空气清新的像是能刺透你的肺。这里的风景越好就越让我想起你。亲爱的,你什么时候能够来到我的身边。我想你。”
“老康昨天才走,他出来参加一个秋季产品展示会。难为他从西岸赶到东岸来看我。在这里能够看到老朋友真是愉快的事,尤其是能亲耳从朋友口里知道关于你的事。我让老康多帮帮你,你也不要见外,朋友间相互帮助是常有的。其实老康人挺不错的,就是说话比较直一点。”
“今天这里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我特意和几个朋友赶到郊外照相。大雪覆盖下的原野变得和故乡没什么不同,于是我们几个都哭了。亲爱的夕,你真的沉迷在那个问题里了吗?难道你忘了还有一个我吗?老康说你整天只想出书,什么也不管了。他劝你也不听。你知道吗,其实是我求老康多劝劝你的。听我的话,忘了那古怪的问题吧,以你的才智完全有另外一条出路,而我就在坦途的这端等你。听我的话,多为我们考虑一下。让我来安排一切。”
“亲爱的夕,有人说月色下女人的心思会变得难以捉摸。我感觉这人说得正好。今夜正好有很好的月光,而我就站在月光下的小花园里。老康仔屋里和几个朋友听音乐(他又出来参加什么展示会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有意选择这首曲子,真是极像我此时的心情。那样缠绵,带着无法摆脱的忧伤,还有孤独。是的,孤独,此时我真想有人陪着我,听我说话,注视着我,也让我能够注视着他。亲爱的夕,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拒绝我给你安排的一切,难道那个问题比我还重要吗?拿出我的照片看看,看着我的眼睛,她会使你改变的,相信我……老康在叫我了。他总是很仔细,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
“……今天和室友吵了一架,我真是没用,哭得惨兮兮的。也许是一个人在外我变得脆弱了,一点小事也想不开。我真定希望有个坚强的臂膀能够依K。你离德那么远,就像是在天边。老康下午突然来了(他现在成了展示会专业户),见我一直哭就编笑话给我听,全是我以前听过的,要在以前我早奚落他几句了,可这次不知怎得笑得像个孩子。老康也陪我笑。样子很傻。”
“回想当日的一切就像是在做梦,我们有那么多快乐的时光。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我ibushi善变的人,知道今天我还这么想。我曾经相信真爱无敌,可现在才知道这世上真正无敌的只有时间。痛苦也好,喜悦也好,在时间面前它们都是可以战胜的,即使是当初你以为它们将一身难忘。在时间面前它们都是可以被战胜的,即使当初你以为它们将一身难忘。在时间面前没有什么敢称永恒。当我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我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但这并非因为对你的爱而是我在恨自己怎么为何改变了对你的爱——我本以为那是不可能的事。老康已经办妥了手续,他放弃国内的事业。他要来陪我。就让我相信这是时间的力量吧,这会让我平静。”
(十三)
夏群芳擦着汗,不时回头看了一眼车后满满当当的几十捆书。每本书都比砖头还厚,而且每册还分上中下三卷,,敦敦实实地让她生出满腔的敬意来。这使得夏群芳想起四十多年前自己刚刚发蒙时面对课本时的感觉,当时她小小的心里对编写出课本的人简直是敬若天人。想想看,那么多人看同一本书。书就是标准就是世上最了不起的东西,而写书的人就更了不得了,而现在则些书全是他儿子写出来的。
在印刷厂装车的时候夏群芳抽出本书来看,结果她发现自己每一页都只认识不到摆渡分之一的东西。除了少数汉字以外全是夏群芳见所未见的符号。当然夏群芳只是在心里这样想,可没敢说出来。这可是家里最有学问的人花了多少力气才写出来的,哪是桃符可以比得。让夏群芳感到高兴的是有一页她居然全睰吹亩?蔷褪欠饷妗N⒘???荆?蜗χ?I詈斓牡鬃由吓渖险饷醇父鲎旨蛑焙每此懒耍?绕涫亲约憾?拥拿?郑??春蜗α礁鲎痔躺辖鸹嵴饷春每矗?制?捎窒匝邸?br /> 夏群芳想着便有些得意,这个名字可是她想起的。当初何夕的死鬼老爸为起这个名字的事还没少吵过架,要是死鬼看到这个烫金的气派名字不服气才怪。
车到了楼下夏群芳变得少有的咋咋呼呼,一会儿提醒司机按喇叭以疏通道路,一会儿亲自探头出去吆喝前边不听喇叭的小孩。好事的邻居全围拢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买啥好东西了?”有人问。
夏群芳说到了,叫司机停车,下来打开后盖。“我家小夕出的书。”夏群芳像是宣言般地说,她指着一捆捆辉煌的巨著,心里简直满的不行,有生以来似乎今日最为舒心得意。
“呦!”有好事者拿起一本看看封底发出惊叹,“四百块一套。十套就是几千,一百套就是几万。你家以后怕不是要晒票子了。夏阿姨你要请客哦。”
夏群芳觉得自己简直要晕过去了,她的脸热的发烫,浑身充满了力气。她几乎是凭一个人的力气便把几十捆书般上乐楼,什么肩周炎腰肌劳损的病仿佛全好了。这么多书进了屋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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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14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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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便显得屋子太小,夏群芳便孜孜不倦的摆放着家具的位置,最后把书垒成方方正正的一座书山,书脊一率朝外,每个人一进门便能看到书名和何夕的烫金名字。夏群芳接下来开始收拾那一堆包装材料,她不时停下来,偏着头大量那座书山,乐呵呵地笑上一回。
(十四)
老康站住了,他身后上方是“国际航班通道”的指示牌,身前是一大群来送行的亲友。何夕和老麦同他道别之后便走到不远之处的一个僻静角落,与人们拉开距离。
“我不认为他适合江雪。”老麦小声的说了声,他看着何夕,“我觉得你应该坚持。江雪是个好女孩。”
何夕又灌了口啤酒,他的脸上冒着热气。因为酒精的作用他的眼睛有些发红。
“他是我的同行。”老麦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也准备开家电脑公司,过几年我定能做到和他一样好,我们这行是出神话的行业。别以为我在说梦话,我是认真的。不过有件事我想和你说说,”老麦声音大了点,“几个月前我认识了一个老外,也是我的同行,很有钱。知道他怎么说吗。他对我说你们太上面了。我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中文不好才用这么一个词,不过我最终听明白他的意思了。他说他并不是因为世界首富出在他们国家而感到自豪,实际上他觉得那个人不能代表他的国家。在他眼里那个人和让他们在全世界大赚其钱的好莱坞以及电脑游戏等产业没什么区别。他说他的国家强大不是在这些方面,这些只是好看的叶子和花,真正让他们强大的是不起眼的树根。可现在的情况是几乎所有人都盯着那棵橘树的叶子和花并徒劳的想长出更漂亮的叶子和花来超过他。这种例子太多了。”
何夕带点困惑的看着老麦,他不知道大大咧咧的老麦在说些什么。她想要说几句,但脑子晕沉沉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时时有这种感觉,他知道面前有个人同自己说话,但是集中不了精神来。他转身看着老康,从个子上他并不比老康矮,但是他看着老康的时候觉得自己像个侏儒,须得仰视才行。欠老康多少钱,何夕自己回想着自己记得帐,但是他根本算不清。老康遵照刘青的意思不要借据,但何夕没法不把账记着。你拿去用。老康胖乎乎的笑脸晃动着,是小雪的意思。小雪求我的事我还能不办好,啊哈哈哈哈。烫金的《微连续原本》几个字在何夕眼前跳动,大的好象是几座山。每一座山都像是家里的书山。几个月了,就像是刘青预见的那样,没有人任何人对那本书感兴趣。刘青拿走了一套,塞给他四百块钱,然后一语不发的离开。他的背影走出很远之后何夕看见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把书扔进了道旁的垃圾桶。正是刘青的这个举动真正让何夕意识到微连续的确是一个无用的理论——甚至连带回家当摆设也不够格。天空里有一本汗津津的存折飞来飞去。夏群芳在说话,这是厂里买断妈妈二十七年工龄的钱。何夕灌了口酒咧嘴傻笑起来可,二十七年,三百二十四个月,九千八百五十五天,母亲的半辈子。但何夕内心有一个声音在说,这个世界上你唯一不用感到内疚的只有母亲。
书山还在何夕面前晃动着,不过已经变得小了些。那天何夕刚到家夏群芳便高兴地说有几套书被买走了,是C大的图书馆。夏群芳说话时得意的亮着手里的钞票。但是和何夕去的时候管理员说篇目上并没有这套书,数学类书架上也没有也找不到。何夕说说一定有一定有准是没登记上麻烦你再找找。管理员拗不过只得到书架上去翻,后来果真找出了一套。何夕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他大口呼吸着油墨的清香,双手颤抖着轻轻拂过书的表面,就像是抚摸自己的生命,巨大的泪滴掉落在扉页上。管理员讷闷地嘀咕,这书咋放在文学类里面。他抓过书翻开封面,然后由大发现的说,这不是我们的书,没印章。对啦可,准是前天那个闯进来说要找人的风婆子塞的。管理员恼恨的将书往地面一扔,我就说她是个疯子嘛,还以为我们查不出来。何夕简直不知道自己怎样回到家的,他仿佛整个人都散了架一般。一进门夏群芳有时满脸笑容的指着日渐变小的书说说今天市图书馆又买了两册,还有曙光中学还有育英小学。
这时不远处的老康突然打了个喷嚏。国内的空气太脏,他大笑着说,然后掏出手帕来擦拭鼻子,手帕上是一条清澈的江河,天空中飘着洁白的雪花。
我伸出手去,想挡住何夕的视线,但我忘了这根本没用。
“老康打了个喷嚏,”老麦扰扰头说,“然后何夕便疯了。我也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反正我看到的就是这样,真是邪门。”
“后来呢。”精神病医生刘若舟有些期待地盯着神神道道的老麦,他觉得此人有望发展成自己的下一个客户。
“何夕冲上去捏老麦的鼻子,嘴里说叫你擤叫你擤。他还抢老麦的手帕,”老麦苦笑,“抢过来之后他便把脸贴在上面翻来覆去的亲。”老麦厌恶的摆头,“上面糊满了粘乎乎的鼻涕。这后他便不说话了,一句也不说不管怎样都不说。”
“关于这个人你还知道什么?”刘若舟开始写病历,词语都是现成的,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我是说比较特别的一些事情。”
老康想了想:“他出过一套书。是大部头,很大的大部头。”
“是些什么的?”刘若舟来了兴趣,“野史?计算机编程?网络?烹调?经济学?生物工程?或者是建筑学?”
“都不是。是最老套的东西,数学。”
“那就对了。”刘若舟释怀地笑,顺利地在病历上写下结论,“那他是来对地方了。”
这时夏群芳冲了进来,身上还系着油腻的围裙,这时她整个人显得很滑稽。她的眼睛红得发肿,目光惊慌而散乱。何夕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好端端的怎么让飞机撞了?她方寸大乱的问,然后她的视线落到了屋子的左角,何夕安静的坐那里眼神缥缈的负债虚空仿佛无法对上焦距。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何夕了,这缥缈的眼光证明了这一点。
让飞机撞了?老麦想着夏群芳的话,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机场报信是说的太快让她听错了。
“医生说治起来很难。”老麦低声说。
当时夏群芳并没有听见这句话,她的全部心思已经落到了何夕身上。从看到何夕的时候起他的目光就变了,变得安定而坚定。何夕就在她的面前,他没有被飞机撞,这让她觉得没来由的踏实,她的心情与几分钟前已经大不相同了。何夕不说话了,他紧抿着嘴,关闭了与世界的交往,而且看起来也许以后都不会说话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何夕生下来时也不会说话的。在夏群芳眼里何夕现在就像他小时候一样,乖得让人心痛,安静的让人心痛。


我是和何洪伟。
一连两天我没见一个客人,尽管外界对于此次划时代的关注激情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这两天我一直在写一份材料。现在我已经写好了。其实这几天我只是写下了几个人的名字,连同简短的说明。但是每写下一个字我的心里都会滚烫过长久的浩叹,而当我写下最后两个人名字时几乎握不住自己的笔。然后我带着着这样一份不足半页纸的财力占到了诺贝尔物理学奖发领奖台上。无论怎么评价我得奖项目都不过分,因为我和我的实验室是因为大统一场而获奖的。这是人类最伟大的梦想,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人类认识的终极。
“女士们先生们。”我环视四周,“大家肯定知道,从爱因斯坦算起为了大统一场理论算起至今耗费了十几代人的生命。我实在三十年前开始涉足这个领域的。在差不多十七年前的时候,我便已经在物理意义上明晰了大统一场论,但是这时我遇到无法逾越的障碍,实际上不不只是我,当时有很多人都做到了这一步,但是却无法前进一步。你们有过这样的体会吗,就是有一件事情,你自己心里面似乎明白了,但是却无法把它说出来,甚至根本无法描述它。你张了张嘴。但是却发现吐不出一个字。就像是你的舌头根本不是属于你。此后我一直同其他人一样徘徊上面的万丈光芒”但是却无法K近一步。事情的专机说来有几分戏剧性。两年前某一天我送十一岁的小儿子去上学,当时他们的一栋老图书馆正在被推倒。在废墟里我见到了一套装在密封袋的书,后来我才知道这套书已经出版150年,但是当时的包装竟然完好无损,也就是说从未有人留意过它。如果当时我不屑一顾的走开了,那么我敢说世界还将在黑暗中摸索150年。但是一股好奇的心让我撕开了它,然后你们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就像是一个穷到了极点的乞丐有一天发现阿里巴巴的宝藏。我不知道这样一部我难以用言语来评述的伟大巨著怎么会被收藏在一所小学校里,不知道当时我简直失去控制了,在废墟上大喊大叫不能自己。这正是我要找的东西,它就是大统一场论的数学表达式,甚至比我想要的还要多得多。那一时刻我想到了牛顿。他的引力思想并非独有,比如同时代的胡克就有,但是牛顿有能力自创微积分而胡克不能,所以只能是牛顿来解决引力问题。现在我面临的问题又何尝不是这样。书的名字叫《微连续原本》,作者叫何夕。是的,我当时的惊讶并不比你们少。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后来的事正如你们看到的,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我发表了一系列论文,简直是神速地完成了大统一场论的方程式,甚至在几个月前我和我的小组还试制出基于大统一场理论的时空转换设备。有人说我是天才,有人说我的发现是超越时空的杰作。当时我今天只想说一句,超越时代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叫何夕的人。不要以为我这样说会感到难堪,其实我只感到幸运,因为我现在已经知道超越时空意味着什么。如果何夕生在我们的时代根本轮不到我站在这个地方。在他的那个时代支持大统一场论的物理事实少的可怜,现在我们知道必须达到一千万亿吉电子伏特的能级才可能观察到足够多的大统一场物理现象。而在何夕的时代是不可想象的,这也注定了他的命运。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写下了这样伟大的著作但却被历史的黄沙掩没?为了了解开心中的这些疑团,我将第一次时空实验的时区定在了何夕生活的年代。我们安排一个虚拟的观察体出现在那个过往年代,那实际上是一处极小的时空洞。我亲眼目睹了事情的全部过程,如果诸位不反对的话我想把我知道的全讲出来。
台下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听不到大声出气的声音。我轻声描述着自己近日来的经历,描述着何夕,描述着何夕的母亲夏群芳,描述着那个时代我见到的每一个人。他们在我眼前鲜活过来了,连同他们的向往与烦恼。工作人员打开了投影仪,两幅老照片投放在屏幕上。这是我委托政府找到的,可惜只有两张。一张是年轻漂亮的少妇夏群芳抱着刚满周岁的何夕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脸上是幸福而憧憬的笑容。另一张是风烛残年的半文盲老妇人夏群芳,她拿着一把梳子专注的给他满脸胡子目光呆痴的儿子何夕梳头梳头,目光里充满爱玲。
尽管我想忍住但还是流下了泪水。我觉得照片上的母亲和儿子是那样的亲密,他们都是那样的善良,而同时他们又是这样的——伤心。是的,他们真实很伤心。而现在他们早已离开这个他们一生都无法理解的世界了,就像仿佛他们从来没有来过。
“如果没有何夕,大统一理论的完成海遥遥无期。”我接着说,“而纯粹是由于他母亲的缘故,《微连续原本》才得以保存到今天,当然并非她的本意可,当初她只想骗骗自己的儿子,想让它开心。以她的水平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究竟写着什么,根本不知道这是怎样一步著作,所以她才会将这部闪烁着不朽光辉的巨著偷偷的放到一所小学的图书馆里。从局外人来看她的观点会觉得荒唐可笑,但她只是在顺应一个母亲的本能。自始至终她只知道这一点,那就是她有一个好孩子,这是她的还孩子选择去做的事。我不否认对何夕那个时代来说《微连续原本》的确没有什么意义,但是我只想说的是,对有一些东西是不能过多的追求回报的,你不应该要求他们长出漂亮的叶子和花来,因为他们是根。这是一位母亲教给我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永远都不会要求回报,但是请相信我们可爱的孩子们会回报他们的母亲。”
“还有一点,”我稍微领悟了一下,“”记得长达几个世纪的时光里有无数人为了永动机耗尽了他们的生命。也许我们可以说这些只是一群愚蠢的人,可正是这些人的探索才使我们认识了热力学定律。他们虽然没能告诉后人应当走哪条路但却指明那些路是死路。所以我要说,即使微连续理论今天仍然被证明是无用的,我们依然应当对何夕表示敬意。因为他曾经探索过,这也就够了。”
我看着手里的半页纸,上面的每个名字都是那样的伤心。“也许我们应该永远记住这样一些人。”我照着纸往下念,声音在静悄悄的大厅里回响。
古希腊几何学家阿波洛尼乌斯总结了圆锥曲线理论,一千八百年后由德国天文学家开普勒将其应用于行星轨道理论。
数学家伽罗华公元1831年创立了群论,一百余年后获得物理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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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14 20:20
风の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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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学家J.H.莱姆伯脱,高斯,黎曼,罗巴契夫斯基等人提出并发展了非欧几何。高斯一生都在探索非欧几何的实际应用,但他抱憾终生。非欧几何诞生一百七十奶奶后这种在当时毫无用处的理论成为了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的核心基础。
何夕独立提出并于公元1999年完成了微连续理论,一百五十年后这一成果最终导致了大统一场理论的诞生。
世界沉默着。为了这些伤心的名字,为了这些伤心名字后面那千百年的寂寞时光。
我拿出了一张光盘:“何夕后来一直没有说话,医生说他已经丧失了语言能力。但是我这里有一段录音,是后来何夕临死前由医院录制为医案的,当时离他母亲去世不到一个星期。我现在已无法知道这究竟是因为在母亲去世之后失去了支撑呢,还是他虽然疯但却一直在潜意识里坚持比母亲活得长久——这也许是他唯一能够报答母亲的方式。还是让我们来听听吧。”
背景声音很嘈杂,很多人在说话。似乎有几位医生在场。放弃吧一个浑厚的声音说,他没救了,现在是十点零七分,你记下时间。好吧,一个年轻的声音说,我收拾一下。年轻的声音突然抬高,听,病人在说话。不可能,浑厚的声音说,他已经二十年没有说过一句话了,再说他也没有力气说话。当时浑厚的声音突然打住,像是由什么发现。周围安静下来,这时可以听见一个带着潮气仿佛已经锈蚀多年的声音在说什么。
“妈——妈——”那个声音有些含糊的低声喊道。
“妈——妈——”他又喊了一声,无比清晰。

(没有注册而看不到前面几章的朋友:我把前面几章又粘了一遍.......)
(一)
上午的菜场正是最繁忙的时候,我看着夏群芳穿过拥挤的人群——她的背影很臃肿。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我看不清她买什么菜,不过她跟小贩们的讨价还价声倒还是能听的很清楚。从这两天的经历知道小贩对她说话是很不客气的。有时甚至是直接的奚落。不过我从没夏群芳对此而表现出生气什么,她似乎只关心最后的结果,也就是说菜要买的合算,至于别的事情至少从表面看上去她是毫不计较的。现在她已卖完菜准备离开,我知道她要去那儿。
这座城市的四月十最漂亮的时候,各个角落里都盛开着各种各样的花。气候不冷也不热,老年人皮帽还没取小姑娘就穿起了短裙,这本来就是乱穿衣的时候。“乱花渐欲迷人眼”这样的季节里成了不折不扣的双关语。夏群芳显然对街景没有欣赏的打算,她只是低着头很费劲的朝公共汽车站,使得她每走几步就有些滑稽地打个趔趄。道路两旁的行道树都是清一色的塔松,在这座温带城市里这种树比原产地要长的快,但木质也要相对差一些。夏群芳今天走的路线与平时稍有不同,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她总是在这个时候到c大去看她的儿子何夕。
由于历史的原因,c大的校园被一条街分成了两个部分,在这条街上还开着一路公共汽车。夏群芳下车后进入校园的东区,现在是上午十点,她直接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她知道这个时候何夕肯定在那里。同样由于历史的原因,c大的图书馆有两个,分别位于东西两区。实际上c大的东西两区曾经是两所独立的高校,用校方的语言来说就是这两所学校是合并的但现在的校名沿用东区的,所以当年从西区那所学校毕业的不少学生戏称自己是亡校奴并只对西区那所学校寄予母校的情怀。何夕严格来讲也算是亡校奴,不过合并后才开始攻读c大的硕士学位,所以在何夕心中母校是东西两校的整体。
何夕坐在东区图书馆底楼的一个角落里静静地看书,不时在前面的笔记本上写上几句。
这时候有一个人正从窗外悄悄的注视他,窗外的人就是何夕的母亲夏群芳,她饶有兴趣的看着聚精会神地何夕,汗津津的脸上荡漾着止不住的笑意。我看得出她几次都想拍响窗户打个招呼,但她伸出手却最终犹豫了。
倒是临近窗户坐着的两个漂亮女生发现了窗外的夏群芳,她们有些讨嫌地白了她几眼。不过她心情不好也不跟她们计较,她有个读硕士的儿子呢,夏群芳在单位里可风格。想到单位,夏群芳的心情有些坏,他已经四个月没有从那里拿到钱了。当然她这四个月并没有去上班,她下岗,她现在摆个杂货铺,按照夏群芳一向认为合理的按劳取酬原则,她觉得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夏群芳在窗外按惯例站了二十来分钟,她的表情显得心满意足。我算了一下,为了这一语不发的莫名其妙的二十分钟夏群芳提着十来斤东西多绕了五公里路,这种举动虽然不是经济学家的合理行为。
其实今天夏群芳是最没有理由来看何夕的,因为今天是星期天,何夕虽然住校但星期天总会回家一趟。不过他不会再家里住,吃过晚饭又会回到学校。夏群芳知道在何夕心里学校比家里好,不过对于这一点夏群芳并不在意,只要儿子觉得高兴她也就高兴。夏群芳永远不会知道此刻摆放在何夕面前的那本书里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但很肯定的是每当夏群芳看到儿子聚精会神的沉浸在书中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一种没来由的欣慰感。这种差不多在何夕上小学的时候就已成型了。她以前就从不去探究何夕独的是本什么书,更不用读的是那些英文原著。从小到大何夕在学业上的事情是自己作主的,甚至包括考大学填志愿选专业,以及当后来就业形势不好又转回读硕士等等都是如此。想起儿子前年毕业时四处找奔波求职时的情形,夏群芳就感到这世界变化太快,她从没想到过大学生也有难找工作的一天,在夏群芳的心里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有个同事对夏群芳说这算啥,人家发达国家早就有这种事情了,说话的时候那人脸上有幸灾乐祸的神情。不过事实却肯定地告诉夏群芳的确没有一个好单位肯要她心中无比优秀的儿子何夕,她隐约听说这似乎与何夕的专业不好有关。不过在夏群芳看来何夕的专业蛮好的,好像叫什么数学。夏群芳看来这个专业挺有用的,那个地方不需要写写算算,写写算算不就是数学嘛。夏群芳有一次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讲给何夕听,但何夕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夏群芳的心中早就有了主见,自己的儿子可没什么不好,儿子的专业是顶好,那些不会用人的单位是有眼无珠,迟早要后悔死的。夏群芳有时没事就在想有一天等何夕读完硕士后找个好工作一定要气气那些不识好歹的人,想到得意处便笑出声来。夏群芳有些不舍的又回头看了眼专心看书的儿子,然后才满怀他是的欣然离去了。
(二)
何夕抬起头来,向着我站的地方看过来,立刻领悟到他是在看夏群芳的背影。这时坐在窗户边的那两个女生开始议论说刚才那个在外边傻乎乎看了半天的人不知道是谁,何夕有些恼怒的瞪了她们几眼。他其实很早就知道母亲站在窗户外注视着自己在她的记忆里母亲几乎每个星期天上午都会到学校的图书馆来看自己读书何夕知道母亲之所以选在这一天来纯粹是前几年的习惯所致,实际上母亲现在的每一天都可以说是假日,因为她下岗了。何夕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的情形也差不了多少。有时候何夕会隐隐地升起一股对母亲的埋怨,他觉得母亲实在太将就自己了。从小到大的许多事情她几乎都由何夕自己作主,如果当初母亲能够在选择专业上不要过分顺从自己就好了。何夕摇摇头,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埋怨母亲,他其实知道母亲并不是不想帮自己,而是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何夕看了一下表,急促的朝窗外扫视一下。按理说江雪应该来了,他们说好上午十一点在图书馆碰面的。何夕简单收拾了一下朝外面走去,刚到时就见到江雪。
和何夕比起来江雪应该算是现代青年了,单从衣着上江雪就比何夕领先了五年。这样讲好像不太准确,应该是何夕落后5年,因为江雪的打扮正是眼下最时兴的。发型是一种精心雕琢出了的叫做“随意”的新样式,脑后用丝质手绢绾了个小巧的结,映衬她粉白的脸庞益发地清丽动人。看着那条手绢何夕心里感到一阵温暖,那是他送给江雪的第一件礼物。手绢上是一条清澈的江河,天空中飘着洁白的雪花,他觉得这条手绢简直是为江雪定做的一样。看到他们俩走在校园里的背影很多人都会以为是一个学生在向教授请教什么问题,不过江雪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尽管要好的几个女生提到何夕时总是开玩笑的问:“你的老教授呢”。小时候她和大她两岁的何夕是邻居,有过一些想起来很温馨的儿时回忆。后来由于父母的工作变动而分开了,但却很巧的在十多年后的c大碰面了,当时两人不约而同的喊道“你不就是……那个……”,等到想起对方名字后两人都大笑起来,所以后来还常常大声称呼对方为“那个哎”。江雪觉得何夕和自己挺合的来的,别人的看法他并不看重,他知道几个计算机系的男士在背地里说他们是鲜花和牛粪。在江雪看来何夕并不像外界所认为的是一个书呆子,恰恰相反江雪觉得何夕身上充满了灵气。给江雪印象最深刻是何夕的眼睛,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谁拥有这样一双睿智而深邃的眼睛,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江雪总止不住地想拥有这双眼睛的人一定不平凡。
每当看到江雪的时候何夕的心情就变得特别好,实际上也只有这时候他才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何夕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性格缺陷。当他手边有事情没有完成的时候总是放不下,无论做别的什么事情总还惦记着先前的那件事。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是这种性格了,但江雪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和江雪在一起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就像换了一个人,那些不高兴的事,那些为完成的事都可以抛在脑后,甚至包括“微连续”。一想到微连续河夕不禁有些分神,脑子里开始出现一些很奇特的符号。但他立刻收回了思想,实际上只有在江雪到来时他才会这样做,同时也只有在江雪到来时他才能做到这一点。江雪注意到何夕一刹那间的走神。有时大家玩的很开心时何夕却很奇怪地变得无声无息,眼睛也很缥缈地盯住虚空中的不知什么东西。这种情形一般不会持续很长,过了一会儿何夕自己“醒”来,就像从梦中醒来一样。这样的情况多了大家也就不在意了,只把这理解成每个人都可能有的怪癖之一。
“先到我家吃午饭,我爸说要亲自做拿手菜。”江雪兴致很高的提议,“下午我们去滑旱冰,老麦才教我几个新动作。”
何夕没有马上表态,眼前浮现出老麦风流倜傥的样儿来。老麦是计算机系的硕士研究生,也算是系里的几个大才子之一,当初同位居几大佳人之列的江雪本来都开始有了那么一点意思,但是何夕出现了。用老麦的话说来就是“自己想都想不到会输给江雪的儿时记忆”。不过老麦却是一个洒脱之人,几天过后便又开始约江雪玩,当然每次都很君子的邀何夕一同前往。从这一点讲何夕对老麦好感多于提防,不过有时连河西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当劳模和江雪站在一起的时候显得那么协调无论是身材相貌还是别的,这个发现常常让何夕一连几天心情黯淡。但是江雪的态度是极其鲜明,她毫不修饰自己对何夕的感情。有一次老麦有点不屑的说“小孩子的感情K不住”,结果江雪出人意料的激动了,她非要老麦为这句话道歉,否则就绝交,结果老麦只得从命。当时老麦的脸上仍挂着微笑,但何夕看的出老麦其实差点扛不住了。在这件事后老麦便再也没有做过任何形式的“反扑”——如果那算是一次反扑的话。
何夕在犹豫要不要答应江雪,他每个星期天都答应母亲回家吃饭的,如果取滑旱冰晚上赶不到回去吃饭的时间。但江雪显然对下午的活动兴致很高,何夕还在考虑的时候江雪快乐地拉着他朝她家跑去,那是位于学校附近的一套商品房。路上江雪银铃一样美妙的声音驱跑了何夕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
(三)
江北园解下围裙走出厨房,饶有兴趣的看着江雪很难称得上贤淑的吃相。退休后他简直可称为神速的练就了一手烹调手艺,高兴的江雪每次大快朵颐之后大放阙词称他本来就不该是计算机系的教授而应该是一名厨师。也许正是江雪的称赞使他终于谢绝了学校的返聘,并且也没有接受另一些单位的聘请。何夕有些局促的坐在江雪的身旁,半天也难得动一下筷子。江雪布置的相当有品位,如果稍作夸张的话可称得上一般性的豪华。以江北园的眼光来看,河夕比比以前常来玩的小伙子老麦害羞的多,不知道性格活泼的江雪怎么会做出这种选择。不过江北园只得世上有些事情是不能讲道理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家里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代她做出判断了
“听小雪说你是数学系的硕士生。”江北园询问道。
何夕点点头:“我的导师是刘青.。”
“刘青。”江北园念叨着这个名字,过了一会儿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退休后我的记忆打如前了。”
何夕的脸有些发红:“我们系的老师都不太有名,不像别的系。以前我们出去时提起他们的名字很多都不熟悉,所以后来我们就不提了。”
江北园点点头,何夕说的是事情。现在c大最有名的教授都是诸如计算机系外语系电力系的,不仅是本校,就连外校的和外单位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名——有些是读他们编写的书,有些是使用他们开发的应用系统。不久前c大出了一件沸沸扬扬的事,一位发明的皮革鞣制被一家企业以七百万买走,而后皮革系的教授也荣升这一行列。
“你什么时候毕业。”江北园问的很仔细。
“明年春季。”何夕慢吞吞地挟了一口菜,感觉并不像江雪说的那样好吃。
“联系到工作没?”江北园没有理会江雪不满的目光,“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何夕的额头上渗出细小的汗珠,他觉的嘴里的饭菜都味同嚼蜡。“现在还没有。我正在找,有两家研究所同我谈过。另外刘教授也问过我愿不愿意留校。”
江北园沉吟了半响,老实说何夕的回答只让他放心没让他欢心。他转过头看着笑眯眯的女儿,她正在一眼不眨的盯着何夕看,仿佛在做研究。
“你有没有选择其它系课程?”江北园接着问。
“老爸,”江雪生气的大叫,“你要查户口啊?又不是你和何夕谈恋爱,你问那么多干嘛?”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2-14 21:26:20编辑过]

2005-12-14 20:21
Plate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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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 Bbs. 最菜的, -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2005-12-14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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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活着......
忙里偷闲回家看看.......
2005-12-14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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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伤....哎...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2005-12-15 00:25
lijie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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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啊!
好悬啊!
好苦啊!

2005-12-23 21:38
快速回复:[转载][开源]何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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